“这又是啥?”郑直感觉一夜之间他仿佛成了一个痴儿,啥都不懂,啥都不会。
“还能是啥,这是俺预备自个在一会宣扬的诗,如今五虎更需要。”郑宽恨铁不成钢的说“五虎不会以为你十三岁得了解元,那帮杀才就服气吧?”
郑直精神一凛,这一下完全醒了酒,头也不疼了。是啊,他才十三岁,已经是国朝最年轻的解元。沈传皓首穷经年逾四十都没有做到,想到前日郑虤那古怪神态,郑直不由心生胆怯。沈传、郑虤尚且如此,那些屈居己下的新科举人又能好多少呢?
“别愣着了,快去背。”郑宽无奈的说完就走了。
郑直赶紧收敛心神,打开纸,用心的背了起来。好在此时院子里已经空了,据刚刚通禀的下人说,周彧和郭勋已经将这院子还有仆妇都送给了他。如今房契还有身契都在卧房,郑直真没想到堂堂两个侯爵贵胄竟然对他这个三年一次的解元如此上心,颇有些受宠若惊。
“这也叫诗?”不晓得过了多久,一个童音打断了郑直的背诵。
他扭头看去,一个小不点趴在墙头一脸嫌弃的看着郑直“自然。”随口说完就继续背诵起来。
可那个小孩却继续说“还不如俺做的好呢。”
郑直哭笑不得,也不理他。不想那小孩见此反而和郑直较上了劲,扯着嗓子开始背诵起来。背的也不是诗,甚至都不成体统,不过是些儿歌。可郑直背着背着,突然不吭声了。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郑直不晓得郑宽功课的真实水平如何,可他也看出这几首诗并不是多么出彩。而郑直作为十三岁夺魁的解元,若是真拿这些应付,那么鹿鸣宴之后,名声也就毁了。可若是连这些都拿不出来,不用等到鹿鸣宴之后,郑直的名声就已经毁了。
“背过了?”郑宽再次出现在郑直面前的时候,已经换了云纹圆领戴上了大帽,不等他回答,就塞给郑直一张纸“赶紧背这个,二虎会跳魁星舞,俺让他在前院等着了。”
郑直点点头,也不解释,赶紧背诵起来。好在不管是《鹿鸣》诗还是魁星舞,为了方便各个年龄段能够掌握,不论词句还是动作都不难,也不复杂。郑直在郑宽和郑虤的协助下,紧赶慢赶,终于在晌午前都记住了。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郑直的学识也许不好,可是记性还是可以的。因此不管是唱念《鹿鸣》诗,还是跳魁星舞,他都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待所有仪式走完,端坐主位的顺天府府尹韩重这才偕同本科主考张元祯,张洁宣布开宴。
早就蓄势待发的郑直立刻端着酒杯起身,与此同时,坐在他身旁的本科第二,占籍京师的余姚人谢丕同样起身。奈何比郑直晚了一息,只好很有风度的落座,等待郑直开口。
“学生郑直。”郑直同样‘友好’的向谢丕致敬后,起身离席,来到场中“出身武弁,自幼父母早逝,如今学生高中,预借好酒告慰父母,望长者允。”
原本等着看好戏的韩重没想到郑直不按常理出牌,可对方说的理由很符合孝道,他还真的不能否。扭头看向身旁的两位主考,似乎是征询二人看法。
他右首边身穿青袍,绣白鹇的矮个文官并没有推脱,武断的说“可。”
郑直谢过之后,将手中酒壶抬起,直接当众牛饮起来。众人这才发现,郑直根本没有拿酒杯,也就是说他要喝完这一壶酒。
不远处的郑宽有些无语,他没想到郑直竟然想出了这么个法子,灌醉他自个。也对,如此就没有人能够和一个酒鬼计较了,可郑直的名声呢?想到这,看向对面末席的郑虤。可郑虤似乎就没有留意到,只是冷眼旁观郑直的表演。
“好。”不晓得是谁凑趣,待郑直喝完一壶酒后大声喊了一嗓子。
郑宽见此,赶忙起身扶着郑直要离场。
“学生再借一壶酒。”原本打算见好就收,借坡下驴的郑直余光看了眼还要起身的谢丕,赶紧开口“学生自幼体弱,多赖祖父垂青,祖母呵护,才能保得性命。俺本以为自此以后青灯常伴,不曾想也有今日。因此祖父祖母不得不敬。”说着偷偷推了推身旁扶着他的郑宽。
郑宽无奈,在张洁发声首肯后,走到旁边拿来一壶酒递给郑直。
郑直这次依旧喝完,整个人已经摇摇晃晃。这酒绝对是好酒桑落酒,每壶半斤。哪怕是个成人都受不了,更何况郑直一口气喝了一斤。
众人都好整以暇的等着郑直,想要看看这个酒鬼解元还有什么花样。毕竟敬了父母,敬了祖父母,难道是外祖父母?
“学……学生……”郑直脑子还能动,可是嘴已经木了,却依旧盯着戏谑看向他的谢丕说“学生……”他觉得还可以再坚持向身旁的郑宽敬一壶,却根本张不开嘴,说着直挺挺的向后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