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熊峰先生已经到了,不如俺们先去拜会?”郑虤看了眼不远处的马厩,很不得体的打断想要客套的二人。石珤字邦彦,因喜爱封龙山熊耳峰风景,所以别号熊峰,人称“熊峰先生”。
郑宽这次倒没有反对,毕竟他们不过是新科举人而已,竟然比石珤来的晚,这是相当失礼的。
“对对。”王增不以为意,赶紧说“俺就是应了熊峰先生的差,来迎三位的。”说完笑着引三人进了正院。
真定会馆占地并不算太大,毕竟只是一府之地,一没必要二来费钱。郑直已经看到了正堂内影影幢幢,显然来了不少人。可是他们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来到了旁边的东跨院。
王增说到底不过是捐监,甚至都没资格进院子,只是将郑家叔侄三人引到小院门口就找了借口离开。自有得到消息迎出来的人将三人引入。此人名叫孟鹏,是与郑家叔侄同榜的新科举人。
在这里,郑直三人终于见到了传闻已久的石珤及如今在都中的藁城士林领袖。其中有在吏部文选司任主事的石确;在户部任主事的刘焕。
“听闻郑解元自夺魁之后谢绝宴饮,而是替病重友人履行前约?”石珤在家中养病九年,深居简出,言语随和,并没有以前辈自居。待孟鹏为众人引荐后,直接向郑直求证传闻。
“晚辈初来京师,多得沈监生照顾。如今沈监生病重,晚辈自当尽些绵薄之力,实在不值一提。”郑直恭敬的回了一句。
“郑举人重情守信。”石确笑着说“到底是俺们藁城人。”
刘焕点点头“确实如此。”
郑直有些茫然,不晓得这几位什么意思,为何一再强调藁城二字。
“俺们前些时日已然向家中祖母禀明,这牌坊自然要建在家乡才能激励同宗,不忘初心。”郑虤插话。
郑直想了想,记起一旬之前郑宽问过他的举人牌坊建在哪。郑直当时想都没想就说和郑宽他们的建在一起。如今看来,这内里还有说道。
“郑氏一门三举,确实应当。”石确看出郑直对这事好像并不知情,却也不点破,反而坐实此事。
郑直对于这事也真没放在心上,想来无非涉及到真定县和藁城县的利益纠纷。郑家属于真定卫军官籍其实并不属于二县管辖,而是直属后军都督府。可真定卫指挥使司设在真定县城,而郑家却在藁城扎根,完全就是一笔糊涂账。
不过有了这个共识,接下来的气氛就是一片祥和。待下人进来通报,说酒宴已经备好,众人一同簇拥着石珤前往正院出席。
相比刚刚小院之内,正院不但显得热闹,而且鱼龙混杂。有在北监读书的,有在京从作吏的,还有在京从商的。
郑直被郑虤拉着与这个相见,与那个相认。一圈下来,脸都僵了,却谁都没有记住。反而是郑虤如鱼得水,看郑直告饶,立刻撇了他,凑到旁边和王增等人聊了起来。
郑直松了口气,苦笑着看了眼跟在郑虤身旁的小厮。这是郑家的军伴何鲤鱼的儿子,名叫廿子。因为年纪和郑虤相仿,就做了郑虤的书童。此刻对方手里提着一个堆满钱钞的竹筐,那就是两兄弟一圈下来的战果。这是规矩,但凡同乡高中,乡人之中有头有脸的人只要遇到就要随喜。当然郑家叔侄三人也不过是中了举,不需要太多,因此别看竹筐已满,算下来也不过几两银子。
如今都晓得郑直年纪轻轻却好饮酒,所以不时有人凑过来敬,郑直不好翻脸不认人,只能来者不拒。好在郑宽早有预料,提前买通了会馆下人,郑直的酒壶中掺了酒。对,今日什么场合,这可都是乡党。往日还可半真半假,今日则必须小心翼翼。
不过这沾着酒味的水喝多了也反胃,郑直索性借口如厕,躲了出来。他在观里待了这么多年,实在受不得吵闹。
“郑解元。”刚刚出了正厅,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因为光线问题,对方反而先认出了郑直行礼。
郑直仔细看了看,赶紧回礼“边监生。”
此人名叫边璋,是国子监监生。郑直识得此人是因为隆兴观所在的林济州与边璋家不远,边家人逢年过节也会入观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