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醉醺醺的被人扶下车,对面前的王增说“王监生实在太客气了。”
他一夜未睡,为缺的五两银子抓破了头,却不想一大早就被王增解决了。对方邀请他参加一场乡党婚礼,不用郑直出礼金,还送来十两银子,求得只是郑直的一幅字。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他都给死人写墓志铭了,也就不在乎这些旁枝末节了。无视了郑虤和赵耀庆兄弟二人那充满鄙夷、羡慕的目光,送走了王增,郑直就把今日的行程安排满了。
上午接了沈通政让人送来誊写的墓志后,他立刻动身给钱宁送了过去;又给杨儒带去了银子;然后中午到申王府送去了贺礼和他‘批注’的《五千言》,吃了一顿丰盛的‘便饭’后;下午出城送走了边璋;最后傍晚准时来到约定的地方,参加了这场奢华的婚礼。
婚礼双方都是真定人,一位是真定县木材商人,寓居京师的杜豪长女杜氏,一位是藁城马商薛汉的儿子薛二汉。郑直被邀请坐在首席,酒水喝了不少。好在他这一阵也见了些世面,薛家准备的大菜他都见过,没有露丑。
“郑解元给足了俺们乡党的面子,这又怎么算是客气呢。”王增说着扶住郑直“走,俺扶着解元回去,这雪地太光了,容易滑倒。”
郑直连忙拒绝,他之所以非要在街口下车就是不想再小题大做,免得又让没准在家的郑虤冷嘲热讽。有些事他虽然不在意,可是能免则免。
王增无奈,只好罢休,过犹不及的道理他也懂。再三确认郑直无恙之后,这才上车,在郑直的目光中远去。
郑直哼着婚宴上听来的小调,摇摇晃晃的盘算该怎么利用那几本书。那本《红楼梦》,郑直想好了,用正字替换誊抄之后,交给杨儒去卖。想来应该能够赚几个钱,不过为了防止那个刺客,他还准备把上边的人名都换了,当然,他学问有限,换什么还没想好。
至于那本《纳兰性德诗文集》要留到琼林宴去应付。《传习录》太难了,他看了半夜,也没看懂说的是什么。据该书前言介绍,这书上讲的是如今最大的成就,影响力遍及‘亚洲’。亚洲在哪,郑直不关心,只晓得,今日他问了几个同样被邀请观礼的文士,众人谁也没听过王阳明,也没人听过‘清’这个国号。
眼看走到家门口,昨日重现,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直冲而来。郑直这次因为喝了酒,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挺挺的看着那道光朝着他的脖子砍过来。
“噌唥”一道火花在郑直面前不足三寸的地方生出,两张冰冷的面孔立刻消失在黑夜中。
然后二人就互相拿着兵刃砍了起来,郑直愣了片刻,顾不得胯下湿漉漉的转身连滚带爬的就跑。
史臻享怒不可遏的看着面前的蒙面人,挥刀攻向对方。这人本事不弱,倘若他弃之不管去追郑直,没准对方就会背后给他一刀。因此哪怕史臻享恨不得飞过去剁了郑直,也只能按部就班,先剁了面前人。
好在史臻享学的单刀法选足够精巧,几招之后,蒙面人果然中计,砍向他故意留出的空挡。史臻享一个变招直劈对方中路,蒙面人反应也快,立刻用刀去挡“咔”一声,火花再次飞溅。
史臻享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手里花了十几两银子买来的好刀竟然断了。
蒙面人也颇为意外,同样愣了一下,转身就跑。史臻享立刻以手中半截刀为飞刀扔了出去。
“不讲武德。”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动了。
史臻享心中咒骂,走到黑衣人面前,确认蒙面人没气之后,捡起对方的刀看了看,却并不是想象中的宝刀。好奇的从黑衣人尸体上拽出那半截刀又看了看“我顶你个肺,奸商。”
他的‘宝刀’刀身之中并不是实心的,而是中空,里边加了一根铁条。不用说,史臻享被骗了。来不及多想,他赶紧收拾现场。短期内,杀郑直估计是不行了,一次可以说意外,两次那小子再不跑就是傻子了。只能日后找机会了,反正郑直还要参加会试。
“在我这?好啊。”杨儒有些意外,却并没有拒绝“老大,不过我这就一张床,一条被子……你干嘛?”
“俺还是找地方借宿吧。”郑直说着拿过火炉旁的裤子穿了起来。他能去的地方着实不多,因此从禄米仓连滚带爬的逃出来之后,就狂奔到了杨儒这里。
“德性。”杨儒说着起身“得了,得了,我今晚有约会,老大你看店好了。正好明天帮忙发遣散费。”说着拿起随身物品,放在褡裢里,挥挥手“拜拜。”
“啥?”郑直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