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叔父啊。”郑虤可不傻,立刻发觉他讲错话了。他何尝不明白,郑直固然是捡了沈监生的便宜,那么他们呢?又何尝不是一样。这种事只要彼此心知肚明就好,若是宣扬出去,郑直固然是身败名裂,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赵耀庆虽然和他关系好,对脾气,又是表弟,可毕竟不是郑家人,有些东西还是烂在肚里比较好。
当然,他对郑直也不会有任何的感激,明明晓得试题,却不拿出答案,弄得他考了一个担榜解元。
殿试有担榜状元即科举考试末位的戏称,意为“背榜”。起自宋代科举第五甲,皇明科举第三甲也有此称,即同进士之最末一名。与之相对应的也就有了担榜解元的称谓,意为乡试倒数第一。原本郑虤对这并不在意,可是随着郑直持续不断的闹出各种动静,他往往就被人拿来做郑直的陪衬。兄弟二人,一个正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一,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郑虤如今越来越认为,当初郑直问他试题的时候就是心怀不轨,想着把他们拖下水。好狡猾的孽障。
“俺也认为舅舅是大才。”赵耀庆应和一句,此事就当掲过,他正要想岔开话题,包间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
“阳复兄。”郑虤一看,不得不起身见礼。来人是他未来的大舅哥,如今在羽林前卫带俸差操的指挥使许泰“这就是俺表弟,神武右卫舍人赵耀庆。”
赵耀庆赶忙起身见礼。
“贤昆仲为何在此?”许泰关上门走了过来和赵耀庆见礼后,询问“若不是俺刚刚看到你家的驴车,都不晓得。”
“俺们去拜访朋友,这不来这里吃饭。”郑虤解释一句。
“俺还以为是贤昆仲特意来此找俺。”许泰笑着落座。
“这里?”郑虤不傻,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俺家的产业。”许泰自谦的说“不过是给族人找个活计。”
这当然是托词,毕竟许泰虽然是带俸差操,可也是食俸禄的。不过这在如今的天下间早就稀松平常,京师以外,甚至连这种托词都免了。
“难怪。”赵耀庆恭维一句“一进来就感觉此处的装饰处处都透着用心。”
许泰看了眼郑虤,笑道“俺家虽然出身为武,可素来慕文。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郑虤没想到赵耀庆会如此露骨,不得不转移话题“阳复兄,今日赶巧,俺就直接问了,上次讲的,给俺这兄弟找门路进京卫武学读书,不晓得咋样了?”
赵耀庆再次对着许泰拱手施礼。他到了京师才晓得,这京卫武学的武生,没有顺天府科试,不用提学御史督学,只要通过了兵部的考试,就能直接参加秋闱。而有了郑虤的帮助,他很快又晓得了兵部的考试难度与地方府县考试,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于是才央求郑虤帮忙,弄一个武生学额。郑直可以做的,他为啥做不得。
“二虎的事,俺自然放在心上。”许泰也不咬文嚼字,装斯文人了“可你也该晓得,这学额多抢手。再加上令弟扬名都中,都想着下科做令弟第二,如今学额就越发难得。”
赵耀庆尴尬的笑了笑,毕竟许泰也许并不是针对他,可那意思怎么听怎么刺耳。
“俺也晓得阳复兄热心。”郑虤说着将身上的茄袋摘了下来,递给许泰,里边有昨日郑宽给他的两锭二十两银子“这请托都是要花钱的,已经让阳复兄搭了人情,哪能再搭钱。”郑虤也是个爽利人,对于看不惯的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可是对于看对眼的,就愿意为对方两肋插刀。偏巧,他就是横竖看不上郑直;左右觉得和赵耀庆关系近。
许泰却推了回来“二虎这就瞧不起人了。俺也不怕说白了,这事俺能办成就绝不含糊。却不是冲着你,而是冲着俺妹子。日后你们夫妻和睦,不比给俺再多钱管用。”
这话让郑虤不得不收起刚刚的轻视之心,拱手道“是俺的不是。”说着倒了一杯酒敬许泰。
赵耀庆唾面自干的起身,拿起酒壶,为许泰斟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