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心中腹诽,却没有拒绝,事实上也容不得他拒绝。想要拿捏也要看时候,这时候但凡有一丁点的不满被人家看出来,他都好不了。
钱宁已经是他连续画的第七张人像了,白石也是人,他已经连续画了一整日,此刻已经腰酸背痛,却不敢有任何懈怠。很快,随着钱宁的描述,一幅肖像出现在了他的笔下。白石皱皱眉头,这幅画像他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画好了?”这时他的身旁突兀的传来一声询问。
白石扭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后已经站了一位头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衫,系小绦的武官。不远处站在牟千户身旁的则是几个戴圆帽,着皂靴,穿直身的校尉。赶紧起身,拱手。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可是明白他惹不起。
“想必阁下就是炭笔入画,足可乱真的白镇抚了。”对方笑着问。
“不敢僭越,卑职御用监听用,锦衣卫南镇抚司百户所所镇抚白石。”白石可不想成为炮灰,这里是北镇抚司,在这自称镇抚,是怕张福不翻脸吗?
“果然是白镇抚。”对方却根本不在乎白石得辩解“早就听人讲,白镇抚是丹青高手,妙笔生花,今日一见,果然了得。”
“卑职惭愧。”白石急忙低下头,他怕自己露出丝毫笑容会被对方记恨。他就是个画油彩画的,什么时候成丹青高手了。显然这位也是个大老粗,跟着别人学了几句话,到这来充文化人。
“这位百户,白镇抚画的如何?”那人并没有纠缠,转而将画递给同样起身见礼的钱宁追问。
“像,简直一模一样。”钱宁看了看,立刻给予肯定。
白石不用想都知道钱宁这句回答究竟有多么大的水分。不管像不像当这位造型清奇的武官说出那些话之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牟千户。”那人依旧没有纠缠,转而扭头问千户牟斌“你来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很像另外一个人。”
牟斌走了过来,结接过钱宁递过来的画像仔细看了看,沉思片刻后,开口“去年在俺们门口当街杀人的那个广府举人史臻享。”这张肖像画,除了眼睛变成了一条线,面颊有些凹陷,与史臻享的面部特征有太多重合的地方。
“看来白镇抚果然名不虚传。”那人却又岔开话题,笑着问白石“俺是东厂掌刑千户高德林,东厂就缺白镇抚这种大才。俺愿为白镇抚作保,向杨督公保举。就是不晓得白镇抚可愿入伙?”
白石错愕片刻,赶紧拱手“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他自从入职锦衣卫后,也对如今大明的特务系统有了一些了解。明白东厂里边并不都是太监,恰恰相反,内里除了出自司礼监的‘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等少数人外包括掌刑千户、理刑百户,一百名行事校尉都是来自锦衣卫。
白石没想到,在锦衣卫内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这么久,也没有人愿意拉他一把。如今东厂的这档头只是第一次见面就愿意要他。人生关键的选择就那么一两次,白石坚信,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如此,白镇抚就准备一下,跟俺一起入皇城吧。”东厂在皇城内,东华门旁边。高德林很满意白石的当机立断,扭头向牟斌拱拱手“牟千户,得罪了。”
牟斌依旧面无表情“白镇抚留在御用监确实屈才了。”
话说的很中肯而客气,可是白石却听出了明显的疏离,再没了之前的随和。他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有得必有失,事实上白石是凑过来准备给各位锦衣卫提督,掌印当狗的,可人家不收,那也就怨不得他‘良禽择木而栖’了。况且那么多锦衣卫都在东厂当差也没见谁遭到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