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澜兄弟得知以后自然群情激奋,一面上告朝廷,指出焦洵非焦家子,一面纷纷上奏本争袭。都察院也对焦洵破坏‘有爵之家,爵主下葬一月之后方许上本求袭’的规矩十分不满,纷纷弹劾他。眼见着事情愈演愈烈,大有不让人过年的趋势,年前大皇帝终于下旨,着刑部派郎中勘验与闻。
如今将近两个月过去,刑部那边终于有了消息。虽然没有就焦洵的身份给出明确答案,却以焦洵久病为由,请从东宁伯旁支之中选近支承袭,这也就变相的剥夺了焦洵的承袭权利。
“是有结果了。”焦澜依旧老神在在的回答“可这不还没有坐实吗?”
“俺听人讲都中兴放京债,一旦借债的官员得了差遣,那么债主就会充当主文等职。”郑直并没有纠缠细节。
“京债 ”一词,始见于唐代,之后历代相沿,其含义原本主要指在京候选官员所借债务。入明后,京师出现富室专事放债给各勋贵卫所指挥等官补充用度不足,名曰揭俸债。负债文武官员关俸之时,悉为债主所有,仍复借与,俟侯后偿还,岁月相延。慢慢二者合而为一,统称京债。京债利率奇高,俱是六折,每六两算十两,每月十五分利。为了确保京债得偿,放贷者还往往先期或随同官员赴任,以助其敛财偿债。
“郑解元难不成想作俺的主文?”焦澜玩味的问,毕竟外边可都传郑直本科高中的几率很大。倘若如此,郑直就太不要脸面了。
“不是俺。”郑直好整以暇的回答“不过,俺可以给焦佥事介绍几位。”
焦澜语塞,悻悻然不开口了。
“俺要的也不多。”郑直看焦澜一副不上道的模样,习惯性的讲了一句废话“若是焦佥事爽利的把东西拿来,大伙都省事……”
“好。”焦澜直接打断了郑直的话。
“……”郑直以为他听错了“焦佥事是要还钱还是答应让俺派人?”
“自然是还钱。”焦澜回答的很干脆。时移世易,之前他不肯答应还债是怕一旦有了变故,他人财两空。如今他的位置虽然不是十拿九稳,却也大差不差了。焦淇死了,焦洵废了,再拖着郑直的债,就得不偿失了,没准这厮恼羞成怒又会整出啥幺蛾子。郑直可以摆焦洵一道,找他,同样可以再摆他一道,找焦家的其他人。与其到时候他前功尽弃,倒不如痛快了结“明日郑解元可以带人去收庄子和店铺了。”起身拱拱手“郑解元得了这彩头,想来是不会介意请俺吃一杯水酒的。俺到时候还在这恭候郑解元。”讲完走了出去。
郑直送走焦澜,坐回了原位,看着一桌子没动过的菜,却没有一点食欲。他之所以着急要往焦澜身旁派人其实不过是个由头,眼见着他做不了状元,郑直打算找下家。
他有自知之明,以他的学时,再想在举业寸进只有老郑直再托梦给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倘若依例,郑直在家十几二十年后,朝廷会给他授官。当然就是个州县的佐二官,听起来也不错,可内里差别大了。
抚按诸臣遇州县长吏,率重甲科而轻乡举:同一宽也,在进士则为“抚字”,在举人则为“姑息”;同一严也,在进士则为“精明”,在举人则为“苛戾”。这不是如今的郑直想要的,所以他瞄上了锦衣卫。这并不是郑直痴人说梦话,本朝已经有了由举人授指挥同知的先例,是个叫周贤的。当然人家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当朝太皇太后的侄子。
虽然他和叶广有过几面之缘,可还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求人家。他已经打听清了,焦家和沈家这次虽然没有结成亲,却关系依旧亲热。而沈禄以举人的身份官拜通政司通政,就是因为他是当今皇后的亲姑丈。让他直接找沈禄,一来丢人,二来事情不一定成。毕竟郑直和沈家也不熟,若是焦澜愿意从中撮合,那就好办和自然多了。不但是他,说不得郑虎的事也能一起办了,毕竟天下都晓得,皇帝疼爱中宫,爱屋及乌,连当初对中宫悔婚的孙家都给了官。
郑直甚至为此都打算必要时掏钱去王增他们那赎回地抹了焦澜的这笔债。却不想焦澜这个鞑子不读书,竟然好端端的答应还钱了。有啥不能谈的,你焦家都欠了一身债了,何必充大个。
如今事已至此,后悔无用,郑直只得另寻他法,再三斟酌之后,才心有不甘的走出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