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觉得大嫂很好,是个痛快人。”郑直赶忙端起酒杯,二人对饮。
“俺这家当铺,存银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打算把俺们的银子花出去,钱生钱。”钱宁为了转移话题,不得不把他的另一个目的讲出来,果然如同郑直的判断一般。
“啥?钱生钱?”杨儒当初也讲过这个词,只是从没有仔细解释过,他后来也没有机会问“咋生?”
对方这看似迫不得已的无心之举,反而让郑直突然提高了警惕。钱宁傻吗?这种事闷声发财就好,告诉他图啥?
“放债。”钱宁笑着为郑直斟满酒“却不是那些放印子钱的无良喇唬光棍的法子,俺们放给缺钱的商贾。让他们用产业的股份或者土地,房产抵押。”
“这……俺没听懂。”郑直一点都不尴尬的端起酒杯向钱宁敬酒“还望三郎赐教。”
“简单讲,做买卖就需要银子周转,你想做大,就必须有银子扩充长方,招募工匠,垫付款项,支付货款。这钱很多时候都不是小数目,外边那些放印子钱的,可他们的本钱其实没多少,需要找很多这种放钱的。一来麻烦,二来利息高。俺们的利息定的比他们低,银子多,这就是优势,这才是真正的大……买卖。”钱宁越讲越兴奋,最后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讲了出来。显然这厮也晓得如今的‘孔方兄弟会’不是啥长久之计。
是的,在二人的买卖正式开张后,就鼓捣出这么一个名字。天圆地方,铜钱都是圆形方孔,二人结拜为异姓兄弟,自然这个‘会’有结党嫌疑,可同时也有‘饭局’的意思。兴‘六元会’,‘七元会’难道就不能人家铜钱兄弟吃顿饭?
“高,高,实在是高。”郑直听的击掌连连,引得远处正独自生闷气的李金花狠狠地又瞪了几眼,吃了一口羊肉片。
“去东城转转。”曲终人散后,郑直从钱宁家告辞,一上车,就对贺五十低声讲了一句。
朱千户为郑直关上车厢门,坐到了贺五十身旁。不同于之前的驴车,今日他们驾的是一辆高头大马的轿车。
郑直去了趟山西,醋佬本性被激发,从来都是省吃俭用,不当花的,绝不多花。奈何他有个行事张扬的好仲兄,入住东门号的当日,对方就换了这辆车,美其名曰‘排面’。
郑直接手东门号以后,原本打算把这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轿车卖了换钱。可是买主出价太低,他这才留了下来,平日在马厩养膘,只有参加特定饭局时才带出来。
贺五十吆喝一声,扬鞭,马车立刻动了起来。
郑直并没有如同以往一般闭目养神,而是坐到了窗旁,打开明瓦窗,一动不动的盯着沿途街道。杨儒是骗子,钟毅是强盗,钱宁是放债的,可他郑直又何尝不是贼。当然偷他们这些孤魂野鬼的,郑直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钱宁显然小瞧了郑直这个从真定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京师的少年。有些东西就是一层纸,不点不透。既然钱宁为他点透了,那就照猫画虎。钱宁告诉郑直这些的本意依旧是打算利用他的人际关系,为当铺招揽信誉良好的商贾。可既然能赚钱,郑直单干就好,何必再分你一半?
“当铺?”冯铎想了想“俺可以试试,不过的需要人手。”
“没问题。”郑直笑道“冯监生直管招人就好,俺信得过。”
杨儒讲过,合作做买卖,其实没必要深入经营各个环节,只需要牢牢看住账房就行了。之前郑直没有切身体会,所以理解不深,只是在和郑禃合开火锅店时照猫画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可是国子监学舍工程和孔方兄弟会这两笔买卖,尤其是孔方兄弟会这笔,钱宁把这一手用到了他的身上,才让他晓得了啥叫‘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