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氏到底见过风浪,平静道“送去锦瑟那里吧。”
贺嬷嬷应了一声走了。锦瑟是她的闺女,而她们一家都是作为尉氏的陪嫁进的郑家。如今贺嬷嬷的男人翟仁在外院做管事,她在内院跟在尉氏身边,锦瑟负责保管老太君的体己,她的儿子贺伴儿则在真定卫学读书。
贺嬷嬷原本也和旁人一般,以为郑直是从东门号中饱私囊,可如今已经晓得错了。真想不到,郑家当初的累赘、米虫,竟然也有翻身的一日。
郑直从沈氏那里回来后,就看到了等在自家院外的郑仟。赶忙告罪,将对方请进家。
“是俺执意在外边等着的。”郑仟摆摆手“俺们兄弟还没有正经聊过,去俺那坐坐吧。”
郑直没有拒绝,跟着对方来到了三房,里边已经摆了一桌酒席“今日是俺替十六郎向五虎赔罪,因此俺没有请旁人。”
郑直看得出郑仟完全是硬着头皮,舍了脸面,赶忙道“三哥这般就太见外了,俺晓得这事从始至终你都是不赞成的。”
郑仟苦笑,扶着郑直落座,然后坐到了对面,伸手为对方斟满酒“俺这次来,一是赔罪,二是想求十七帮个忙。”
“三哥何必如此客气。”郑直却敷衍一句,心里有些不满。原本以为对方是个明事理的,咋到了最后,反而得寸进尺?孔圣人都讲‘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他冒着这么多隐患,到头来再去放过对方,三哥好大的脸面。
“十七先听听。”郑仟赶忙道“道歉是必须的,他们诚心不诚心俺不晓得,反正俺是实意的。”讲完先干为敬“这事是俺们错了,十七也不用去管他们。”
郑直立刻陪了一杯,并没有搭话,谁晓得这是不是对方的捧杀。
却不想郑仟拿着酒壶又自斟自饮两杯,这才开口,竟是对道歉的事一笔带过了“帮忙是因为,俺怕了。俺也是堂堂五尺有余的男儿,打算自个拼场富贵。老四在边地那么久,俺已经写信托人给他送了去,走走门路去闯一闯。可是俺们这么多年不联系了,这才打算求十七帮俺讲讲好话。”
“这事包在俺身上。”郑直一听,松了口气,看来是他想左了“不过俺瞅着三哥是多虑了。虎哥外冷内热,咋会不帮手?如今他就在神机营坐司,说不得直接给你安排在京营当差。只要凭真本事,比别人快一步又有啥不可。”讲到这,他突然一愣,这话曾经是杨儒给他讲的。
“俺啥都没干过,也没有出去过,真的怕给虎哥丢人,这才打算学着虎哥去边地历练几年。”郑仟讲出真心话“不求能像老四般一飞冲天,只想着堂堂正正挺直腰杆吃口饭。”
“嫂子咋办?”郑直提醒一句“边地不比内地,兵凶战危。不如等虎哥那边回了信,你们夫妻二人一起走,若是没地方,俺在京师有处院子,你们先住着。”
“不是俺想撇下你嫂子,奈何哪有长媳撇下父母的?”郑仟无奈“只好先委屈她了。”
郑直也不再多劝。两兄弟一个借酒消愁,一个心有顾忌,没多久就散场了。
郑直不想让酒气熏到许锦,又怕闹得动静太大惊动了老太君,晕晕沉沉的直接出了院门。他其实喝的不多,奈何借酒消愁愁更愁。当着郑仟他处处提防,离开三房后,这酒劲开始翻滚起来。
七拐八绕,来到浣衣房门口拍门,不想门没关。郑直暗骂那个门子狡猾,推门走了进去。绕过木影壁,就发现他进错了门。此刻一个穿着抹胸的女人正在院里洗衣服,伴随着每一次捣衣槌的敲打,身子一颤一颤。听到动静,对方也不抬头“买回来了?”
郑直转身往外走,不想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抱着一个瓶子正站在门口“十七哥。”
“俺……”郑直打了个酒嗝“走错了……错了……”
那人却赶紧凑了过来扶住郑直,对正瞅着二人的妇人道“十七哥来了,快去准备几个菜。”
郑直摆摆手“不用了,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