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告诉你们,明日就启程了,收拾好东西。”徐娘子回了一句,又等了良久,却始终不见里边回应,只好回了自个的房间。
她如今对前路也十分迷茫,就算她们是从孙家逃出来的,如今这阵仗也有些过分了。况且这些人也晓得孙家对这桩婚事的真实态度,有啥怕的?不但杀了人,还四处躲。在安州的时候就因为这么一出,竟然折返到了清苑躲避。没想到又在这里遇到了那位小解元,还能躲去哪呢?再躲可就进京师了,难道是去通州?
“某在通州,真定都有一些产业。”董阳笑道“不过和谢经历相比,还是相去甚远。俺如今的一切,都是靠着谢经历。这话俺到哪都敢讲。”
坐在郑直对面的中年人赶紧自谦道“比不得董佐郎,不过是些糊口的营生而已。”
郑直对二人的吹捧有些无语,却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似乎是感觉丢了面子,从那处院子离开后,董阳直接将他带到了此处,与这个叫谢国表的人结识。此人同样家资巨万,却名不显于人,很简单,此人还有个身份,是保定中卫经历。更让郑直惊奇的是,谢国表这个人并非正途出身,而是从吏员中末等的驿吏,一步步的成为了如今朝廷从七品的命官。
皇明吏员在两京的名目主要有提控、都吏、掾史、令史、书吏、胥吏、通吏、司吏、典吏、狱典、攒典、门吏等十二种。另外,五府、六部、都察院、大理寺有承发。
在布政使司府州县吏员的设置上,其名目主要有通吏、令史、书吏、司吏、典吏、攒典、狱典、闸吏、驿吏等。其中驿吏为所有吏员中最末等。
吏员服役年限遵循三年一考,六年两考,九年三考制度。着役后,经三年一考,实历俸三十六个月后,经巡按御史方可送考。考中者升参,不中者降参,分拨各衙门继续服役。九年考满后要参加京考。考试由吏部主持,中试者各依资格出身。吏员所在公署等级越高,自身所任吏职级别越高,所获出身品级也就越高。
按照朝廷制度,只有在一品衙门担任提控案牍,二品衙门担任都吏才能够在三考之后获得从七品的出身。可如今朝廷冗官严重,国子监已经有将近十万考生等着授官,因此就算九年三考合格之后,很多人也只能继续留任原职。不用讲,能够占到位置的都是有本事的人。
郑直身在隆兴观,对于高官升迁反而摸不着头脑,却对吏员的升迁感触最深。从最末等的驿吏爬到如今从七品的卫经历,这已经是难比登天。而升迁之余攒下巨额财富,还能惠及他人,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看来真正想和他套近乎的是谢国表而不是董阳。想来若不是徐琼玉发疯,这位谢经历应该还会躲在后边。
“不晓得郑解元可识得吏部文选司的石主事?”谢国表看郑直对董阳讲的这些不感兴趣,立刻试探着问。
“敢问谢经历问的可是藁城的石实之先生?”郑直不确定的询问。
“正是。”谢国表道。
“实不相瞒,石先生乃俺姻舅。”郑直回了一句。
“哎呀呀。”谢国表赶紧举杯“如此讲来,俺要敬郑解元一杯。”看对方不懂,赶紧道“俺在京之时与石主事互为知己,相见恨晚。上个月俺去京里,还住在他家。”
“原来如此。”郑直大喜,心中却冷笑。若不是晓得石确年初已经升了文选司员外郎,若不是晓得石确从不与胥吏之流有任何接触,他差点就被这厮骗了。这不外乎又是杨儒的那一套拉虎皮做大旗的名堂。
“郑解元放心,真定府俺熟。”有了这层‘关系’,谢国表对郑直更加热络起来,得知郑直有意做些买卖,立刻拍着胸脯道“这事包在俺身上。马料,俺记得太仆寺在真定府有个分寺,日后整个真定府的马料都从东门号采买。就当俺送给解元公的见面礼。”
郑直被对方的口气吓了一跳,你这吹牛是不是过了,赶紧道“不敢想,不敢想……”
“郑解元瞧不起俺。”谢国表久在官场,吃过的盐比郑直吃过的米都多,哪里看不出对方以为他喝多了,直接道“老董可以作证,这事若是办不成,俺把东门号的草料都收了。”
“俺信,可谢经历这份见面礼太重了。”郑直不敢再儿戏视之,当然也不会真的才认识就接受人家的馈赠。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如同当初刘溥那露骨的拉拢一般,他怕还不起。
“不过千把两银子。”董阳根本不在意“解元公若是有空,不妨多和谢经历多亲近亲近。俺就是得了谢经历的指点才有的今日的万贯身家。”
郑直一听,倒是重视起来。“自然自然。”二人越是如此,他反而越谨慎。对方平白无故凑过来,大献殷勤,看来这位谢经历所图真的不小啊。吃过这么多次亏,郑直懂了一个道理,人家给你的一切,以后的某一日,都是要连本带利要回去的。
可他早就不是曾经那个言出必行的郑直了,谢国表不过一个胥吏出身,董阳不过一个光棍。有啥资格和他做买卖?他不想还这些人的资助,也不想学他们的鸡鸣狗盗之术。
那些珠宝和字画看来有更好的用武之地了。
不管方大家和徐琼玉愿不愿意配合,第二日天还没亮,她们还是不得不在两个健妇的督促下,收拾了东西,准备乘坐马车离开。
因为徐琼玉始终昏昏沉沉的,没办法,队伍里做主的人只好让方大家和徐琼玉共乘一辆车,徐娘子则乘坐另外一辆车。众人走出小楼,来到了马厩,车旁却不见人。
“二子他们呢?”管事恼火的四下瞅瞅“这又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