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庆幸的是,里边果然是几封书信还有一摞纸。那一摞纸已经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待看过之后,挠挠头,这事闹的。这些都是欠条,总数达到了纹银肆仟柒佰两。不过不是郑家欠别人的,而是别人欠郑家的。也就是讲,郑家一直苦寻不到的那些压箱底的银子都借给了别人。
这事蹊跷啊,因为所有借据的借款人都是七姑丈赵烁,日期集中在弘治五和弘治六年。关键那个时候,赵烁应该在外地担任教职,所以真正的借款人只能是姑母,那么对方借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郑直干脆不想,拿起那几封信开始看了起来。第一封是姑母因为成亲多年始终无孕,遭受赵家姑舅责难的倾诉。第二封信的内容很简单,是四姑母的婆家辽东张家关于四姑母病逝的报丧信。第三封信则是祖母写给在京卫武学读书的郑实,告知对方,二伯夫妇双双殒命于弘治二年滹沱河洪水的消息。第四封信,姑母向郑实求助借钱,讲赵家因为桩朋银凑不够,有可能被夺职拿问,需要借银子,愿意用赵家的地来抵押。第五封信,依旧是姑母向郑实求助,讲那些地按理讲应该将地契转给郑实这里抵押,可是长房和三房一直盯紧着,若是摊开来讲,不但郑家会兄弟间反目,赵家也没好处。不如那些地契暂时放在她那里。
郑直瞅瞅信的日期,不用讲,这地契压根就没有送过来。究竟地契如今是在姑母手里,还是在赵家手里,还真不一定。也就是讲,这么多年,郑家过的如此憋屈,并非天灾,乃是人祸?他就不懂了,眼瞅着郑家一家子老幼吃糠咽菜,赵家人就如此心安理得?
关键这些东西如今他还没法使用,很简单,这些都涉及到了七姑母。作为郑实一辈最年幼的嫡女,她一向得到了全家人的呵护。印象中,对家里事从来不过问的郑安都因为七姑母和三伯母闹过不快。母亲在世时,私下里甚至时常抱怨祖母对七姑母比对儿子亲。
虽然如今郑家缓过来了,可是你赵家自始至终都没有一句歉意,拿着俺们当傻子玩,不好吧。郑直感觉有必要和赵耀庆联络一下了。他愿不愿意认祖归宗,郑直不在乎,只要能给赵家添乱,他就高兴。
收拾好东西,将债券和书信揣进怀里。郑直拉开门。
朱千户接过铁盒道“老何已经等着了。”
“走吧。”郑直打开折扇,向门楼之下走去。该如何使用那些东西,是以后想的,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将隐患一一拔除,或者变成助力。
何鲤鱼经过将近两个月的调理,身子已经恢复如初。最近一直嚷嚷着找活干,梁潮不好处理,已经多次让人给郑直消息了。
堡内翻检的盛宴还在继续,一群妇人正不顾形象,或是趴在地上或是跪在碎石上专心致志的翻检。如此难免顾此失彼,被从她们身后走过的郑直,领着一众老爷们挨个品评一番。
“好生养。”
“太柴了。”
“这个可以给大哥做奶妈……”
“梨……”
“葫芦……”
郑直和跟过来的黄狗瞅着其中一个道“这不得坐死?”
众人哄笑。
正讲着,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公子,眼瞅着晌午了,去我家吃饭吧?”
“齐嫂子不用管了。”郑直笑道“俺们一起去何叔家蹭饭。”
“呦。”齐嫂子却并没有不满,反而道“到底是读书人,这蹭饭,咋蹭?公子多会来我家也蹭蹭?”
“下次,下次。”郑直瞅了眼对方那张大嘴,清清嗓子“俺……俺去……对,去看何叔。”带着一帮子老爷们落荒而逃,身后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