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廖镗脸色阴晴不定。
“廖中官是河南人吧?”郑直突然又语气平和起来。
“对。”廖镗不晓得郑直葫芦里卖的啥药,谨慎的回了一句。
“家中兄弟不少吧?”郑直继续问。
廖镗皱皱眉头“郑解元威胁爷们?”
“错。”郑直直截了当道“时才在下听廖中官讲,今上内帑的铜钱放着,连穿钱的绳子都烂了,有条来钱的门路。这可比顶着杀头的风险安稳多了。”
郑直也是没有办法,看了那么多兵书、史书,他发现这些阉人成事本事没有,坏事本事不缺。所以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一旦得罪,就要得罪狠了。关键他杀了廖镗实在得不偿失,只好用另外的法子安抚对方。
“多少?”廖镗不置可否。
“每年至少两千两。”郑直立刻观察到对方表情的细微变化,赶紧道“确实不多,可是廖中官想想,这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每年如此,细水长流。关键,旁人无法晓得,俺们闷声发大财不好吗?让所有人都晓得你有银子做啥?磨好了刀,宰?”
廖镗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对对对,财不露白,哎呦,哎呦,这老话俺咋忘了?”一着急,他也忘了强调自个是个‘爷们’,赶紧道“那京里……”
“廖中官能解决的。”郑直不动声色道“京里的老公,吃香的喝辣的,就给俺们一根骨头,凭啥让拿命来换?”
“廖中官该不会以为,俺们就这一条来银子的门路吧?”郑直看对方游移不定,显然他给出的好处还不够多“俺听人讲,井陉和元氏那边的碳厂近来亏损严重?”
“是啊。”廖镗不晓得郑直葫芦里买的啥药“这帮子贱骨头好吃懒做,稍微深一些的矿洞就不愿意下去了。气急了爷们,俺就上题本将矿厂关了,让他们喝西北风。”
“哦?”郑直原本不是这么打算的,此刻听廖镗的话,立刻改了主意“关了多可惜,卖给俺可好?”他明日就要去各州县转悠,其中重要一站就是井陉。原本还考虑如何对有照的几家民矿合纵连横,如今倒是有了另外一条路。
“郑解元说笑了。”廖镗审视对方,笑道“解元若是想要煤矿,直接派个人过去划拉个地方采就是了,何必花冤枉钱。”
大明对于民间采矿态度反复,自今上御极以来,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可是已经在不停的关闭各种金银矿。与之相应的是,官府对于民间开采的官照发放日紧。就郑直所知,井陉和元氏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再发放过开采煤炭的关照了。
没有官照,那么私矿开采出来的炭石要么就只能卖给盘踞于两县的炭贩子,要么就是向有官照的碳厂交银子,借着人家的名义发售。
“郑家世受皇恩,绝不做这种恶行。”郑直立刻义正言辞道“俺是不忍乡党衣食无着,今年大旱,若是没了营生,会死人的。”
廖镗见多了满口仁义道德,内里鸡鸣狗盗的嘴脸,却不想郑直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有这种成色“井陉和元氏,一共有三家碳厂。”
“二百两一家,另外廖中官若是真的能办成,每家碳厂俺给廖中官五百两。”
廖镗显然不是没有见过大数的人,盘算片刻“三千两,三家碳厂连同所有的存货,官照一起。”
郑直一听,有些不愿意“太贵了……”
“这样。”廖镗想了想“许你在井陉开一家木厂,不论尺寸大小,都按劣等收税。”
郑直苦笑“俺又不懂如何经营木厂。”
“不是吧?”廖镗好奇的看着郑直“前些时候死的那个方东主,不就是解元舅舅家?”
郑直一听,就晓得一定是三伯夫妇拿他的名号招摇撞骗“那是俺从兄的表舅。”
廖镗顿时恼了。
午后的阳光明媚,却并不灼热,反而照的人懒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