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放心,这被褥都是新的,全没有近过身。”齐嫂子跟着一个小丫头,抱了床新被子走了进来。
“有心了。”唐氏勉强挤出笑容“我们这么多人,还要打扰你们。”
“瞧三奶奶说的,这不是我们应当应分的嘛。”齐嫂子一边说一边协助小丫头将被子放好“况且这院子就我和薛娘子两个人,怪冷清的。如今来了这么多姐妹,高兴还来不及呢。奶奶只管歇息就是,这火炕也是刚烧的。”
唐氏点点头,不再多言,她确实累了。
这两个多月,她是身心俱疲。先是三嫂病情反反复复,然后,三房夜里就开始不时闹鬼。总有人深更半夜敲门,开了门却没有一个影子。这还算了,夜里还总听到男人的咳嗽声。
本来以为是谁在装神弄鬼,可找了多少次,设了多少机关,除了抓住几只刺猬外,一无所获。本来这就够让人糟心的了,不想前几日,她正为十三姐准备妆奁,就从定州传来消息,胡指挥的儿子病死了。偏偏这消息与七姐正式嫁给定国公嫡孙徐光祚,是前后脚。
不要讲十三姐,就是唐氏都感觉当头一棍。心中对几个月前那个淫……法师讲的,产生了一丝畏惧。几经思索后,决定出来借着收租的机会找位佛法更加高深的法师破一破。她是把惠静师太得罪狠了,拉不下脸去求。
原本唐氏打算在廉台堡吃过午饭后,就去县城。不想要走的时候,车坏了,据梁百户讲要修好无论如何也要明日了,这才不得已在齐嫂子家借宿。
因为唐氏跟前都是女子,又是在廉台村借宿,所以刘六派来的几个家丁被安排在了隔壁董二家。如今这院里,确实只有女眷。
齐嫂子为人热情,非要把上房让出来,可是唐氏坚决不答应。最终三房主仆选择住进了后罩房。
齐嫂子退出卧房,对唐氏的两个丫头道“夜里不要睡太实,炭火也有毒,注意通风。”
又检查了一番,没有不妥后,这才走来到二院。走进卧房,薛娘子已经躺下了“小蹄子,暖好床了?”
薛娘子迷迷糊糊,懒得理会齐娘子这疯婆子“快睡吧,明个儿还得伺候人。”
齐娘子撇撇嘴“也对,伺候三奶奶到底不如伺候爷们舒坦。”脱了衣服,钻进了薛娘子的被子里。
薛娘子一激灵,倒是精神不少,赶紧推对方“你这疯婆子,我好不容易捂暖和的,你就来抢。”
二人打闹一阵,这才吹了灯“三奶奶那些家丁呢?”
“陈驴儿他们拉着吃酒呢。”齐嫂子又不是铁打的,自然也累了“不晓得这猫尿有啥好的。”
夜慢慢深了,廉台堡上依旧灯火通明,堡墙上的工匠们还在寒风中加班加点。倒不是主家刻薄。相反,郑家发话了十八停工一日,酒肉管够。工匠们自然高兴,为了不耽搁进度,自然就按着夏日的进度忙活起来。
为了御寒,工匠们甚至喊起了号子。也不怕扰到相距一射之地廉台村,实在是寒风猎猎,声音根本传不过去。
“咣当”酒壶摔在地上,一名家丁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陈驴儿与陈大郎对视一眼,后者推了推跟前的几个家丁还有这院子的主人董二,可是这些人都已经不省人事“梁百户咋还没来?”
“缩了。”陈驴儿干脆的回了一声“你何叔的死把他吓住了。”自从何鲤鱼不明不白的死后,梁潮就疏远了他们。
陈大郎撇撇嘴“怂货。”
“住口。”陈驴儿瞪了一眼对方“快点吧,带上人,天亮之前就可以出藁城了。”
虽然郑安被他们打死了,可是郑佰还活着。每每想到这些,众人就寝食难安。
关于跑不跑,四人产生了分歧。其他的不讲,冷静下来后,梁潮就心存侥幸,舍不得如今的一切,毕竟他还有官身。
何鲤鱼、陈驴儿他们不是不想撇下对方,单独跑。而是不敢,他们怕跑了之后,反而给梁潮借口,杀人灭口。
就在他众人每日都在互相扯皮中度过,等待郑家报复时,郑家却怂了。啥都没有,啥事都没有,啥报复都没有。郑家似乎默认了他们那荒唐的借口,甚至还给何鲤鱼送银子,送仆人。何鲤鱼有本事啊。
就在他们以为风平浪静之时,何鲤鱼却莫名其妙的死了。这究竟是郑佰的报复还是郑家出手了?亦或者梁潮先下手为强?谁也不晓得。
跑,似乎成了剩余几人的共识。可咋跑?跑哪?又成了梁潮与陈家父子扯皮的焦点。这次梁潮倒是下了决心,弃职潜逃,反而是陈家父子犹豫了。很简单,远在没了何鲤鱼,他们丧失了到外边闯荡的信心。父子二人甚至做好了,坐以待毙,引颈就戮的准备。可一切又归于平静,仿佛何鲤鱼的死,就是一次普通意外。
直到想要改邪归正的三人慢慢发现蛛丝马迹,有人在盯着梁潮,才最终下定决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