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听说那倭寇嚣张至极,虽被断手断脚,仍恶毒地咒骂嘲讽张公公不是男人,张公公一怒之下,所以才冲动行事了”
张远眼睛一亮,这简直是绝处逢生啊,他也顾不得细想萧风为何会帮他了,连连点头。
“万岁,萧大人所言属实。奴才自幼进宫,侍奉万岁和娘娘,忠心耿耿,这区区倭寇竟然如此恶毒地侮辱奴才,奴才一时激愤,请万岁治罪。”
张远真的带出了哭腔,一半是演的,一半是吓的,他知道,如果他不能博得嘉靖的同情,唤起嘉靖对他以往忠心的认可,那搞不好是要被罢官的。
以嘉靖的性格,直接杀了他可能性不大,但当过东厂厂公的太监,一旦被罢官免职,那些和他有仇的官员立刻能生吞活剥了他,就是锦衣卫也没准会趁机下手。
这就是为何陈洪会极力和萧风达成合作默契的原因,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嘉靖默然,明朝的皇帝对太监都有一份感情,嘉靖虽然弱一些,但对太监也不算刻薄。张远之前是忠心的,也立过功,否则也当不上东厂厂公。
就在此时,萧风忽然问道:“张公公,我毕竟只是听说,他到底说了什么话,让你如此愤怒呢?”
嘉靖看了萧风一眼,没说话。张远早有准备:“他说,你这条明狗,阉狗,不是男人,断子绝孙,烂屁股、阴阳人……”
张远努力把能想起来的,平时人们暗地里骂他的词语都用最恶毒的语气说出来,不但听得嘉靖直皱眉,旁边低头摆弄香炉的黄锦更是气得手都发抖。
张远见效果不错,心中暗喜,看来这下稳了,万岁觉得我情有可原,最多就是个管理不善的罪过……
“请问张公公,他既然在俞大猷车里时舌头就断了,那他是如何说这些话来辱骂你的呢?”
一片寂静,谨身精舍里就像忽然时间停止了一样,似乎连飘动的香烟都停住了,至少张远是这么感觉的。
“万……万……万岁,我,我是,我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的,对了,他还对我比手势……不对不对,他那时候已经没有手了,嗯,对,眼神里看出来的。
除了眼神之外,万岁,他的舌头虽然断了,但并没有完全断,还剩半截呢,只是说话含混不清,奴才努力听也能听懂的,真的能听懂啊!”
张远这次是真哭了,如果在平时,他一定不会上这种当,可在人过度紧张的时候,忽然看见一条生路,往往会失去理智,夺路而逃。
很多诈骗分子就是利用这种心理,给人制造心理压力,层层加码,到最后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忽然给一个看似不错的处理方案,直接让人掉进大坑里。
嘉靖面沉似水,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为什么搞死人犯的问题了,而是你在朕面前满嘴跑马车,不诚实也就罢了,还侮辱朕的智商!
虽然这事儿是萧风挖的坑,但你若是实话实说,也不至于就掉进去啊!亏朕还那么信任你!
“张远,念在你往日还算忠心,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吧,谁让你杀死的这个倭人?”
张远哆嗦着,趴在地上:“万岁,奴才知错了,奴才死罪!奴才不敢欺瞒万岁,实在是不敢说。
奴才不怕死,但奴才不能说啊,奴才说了,万岁怎么办,奴才不忍心看万岁为难啊!”
萧风的眼睛猛然睁大,精光四射的看着张远,张远此时微微抬头,目光正和萧风对上,就像一条垂死的毒蛇一样,有恐惧,更有不甘心的恶毒。
嘉靖深吸一口气:“你说了,朕恕你无罪,你不说,朕现在就让人把你拖出去打死!”
张远用绝望的语气,缓缓地说道:“万岁,奴才不敢胡说,奴才只有这一张纸条,是……是裕王的护卫,展宇送来的。”
黄锦走过去,接过纸条,交给了嘉靖,嘉靖拿起来,就像不认识上面的字一样,仔仔细细地反复端详着。
“倭寇的死在东厂。”
没有落款,只有这七个字,嘉靖对自己儿子的字十分熟悉,这就是裕王的字,分毫不差。
嘉靖一松手,纸条飘然落下,落在了地上。黄锦看了嘉靖一眼,捡起纸条,径直走向香炉,将纸条放进了香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