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王一路上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耗子路过都能把他吓一跳。
他本来不是这么胆小的人,但自从他推测出很可能有人动了手脚后,他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
动手脚的人几乎不用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而以萧风此时的势力,调动江湖力量半路劫道,并不为难。
虽然自己重金招募了几个江湖高手,还带上了王府的一百府兵。但他很清楚,如果萧风真要劫道,这点兵恐怕不够用。
因为萧风压根就不用击败他们,只要想办法把他们车上的鸡蛋毁掉就行了,这已经是徽王最后的库存了。
这些含真饼一旦被毁,他再想凑齐一次进贡的,就得等到明年。
以萧风一向的诡计多端,这一年时间不一定会想出多少损招来,自己能不能撑到那时候,就很难说了!
所以当徽王平安无事地进入京城时,他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王爷何故发笑?”
“我不笑别的,单笑萧风无谋少智,若他召集力量沿路劫道,毁掉我的含真饼原料,我这次就完了!
可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人都说萧风智计百出,其实不过如此,侥幸得名而已!”
此时在嘉靖的谨身精舍里,陆炳正在汇报工作。
“万岁,徽王已经进京了,锦衣卫暗桩一路尾随观察,并没有尝试毁掉他运送之物的人出现。”
嘉靖微微点头:“原本朕多少有些疑心,这次含真饼失效,是有人动了手脚,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陆炳想了想:“万岁是怀疑萧风吗?也是,徽王在春燕楼闹事儿,萧风对付他的嫌疑确实最大。
不过若真是萧风所为,以萧风此时的江湖力量,找几个高手,在路上毁掉徽王的东西,并不困难。”
嘉靖点头微笑:“既然一路上没有任何动静,那就应该与萧风无关。否则以他的性格,怎会让徽王有机会翻身呢?”
陆炳点头称是,随即掏出一封书信,呈交给嘉靖。嘉靖拿起来看了几眼,哼了一声。
“严世藩知道的果然不少啊,当年朕并未让他父子参与此事,杨廷和应该也不会告诉他们才对。
既然你说当时在梅龙镇遇到过白莲教的人,想来是严世藩与白莲教勾结后,从白莲教得知的这些事吧。”
陆炳点头道:“万岁圣明,臣也是这么想的。那次行事臣自问十分缜密,萧万年也绝不会往外说。
严世藩知道这许多细节,想来定是白莲教后来告诉他的。当日打伤臣的人,功夫极高,臣并不认识。
但后来萧风押着萧无极一路巡演,锦衣卫暗桩曾传画像给臣,虽时隔多年,容貌大变,但那人应该就是萧无极。”
嘉靖皱眉道:“萧无极既然当时出现在梅龙镇,他会不会知道你当时的目的?这一路上会不会告诉萧风?”
陆炳摇头道:“绝对不会。第一,萧万年路过救下臣时,萧无极已经走了,他并不知道萧万年在场。
第二,就算白莲教后来知道萧万年在场,但萧万年只是过路之人,与此事毫无关系。
既然此事与萧万年都无关系,与萧风就更没有关系。萧无极怎会无缘无故想起跟萧风说这种事。”
嘉靖松了口气:“如此最好。严世藩既然知道你去梅龙镇的目的,那后来朕对夏言动手时,他应该也知道原因。
哼哼,此人不愧是朕夸过的天下奇才,他竟然能装得不动声色,顺水推舟,把朕都蒙在鼓里了!”
嘉靖罕见地承认自己被人欺骗,陆炳和黄锦都不敢说话,因为他们总觉得,嘉靖未必是真不知道。
嘉靖说自己不知道严家知道了,严家也假装不知道已经知道,顺水推舟地帮嘉靖干掉了夏言,表了忠心,趁机上位。
但现实很可能是严家并不知道嘉靖已经知道他们知道了,只是假装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顺水推舟的让他们顺水推舟,帮自己干掉了夏言,然后顺理成章的让严嵩上位。
最后还是陆炳率先跳出了无限循环的思维怪圈:“万岁,此事接下来,还要查吗?柳台和谈同被抓,朝野中已经有了不安的声音。”
嘉靖想了想:“查,但锦衣卫不能随便抓人了。你拟个名单,通过内阁交给廉政院,让海瑞去查。
查到有贪腐实据的,就由刑部出面抓起来,然后让刑部转交给北镇抚司!”
陆炳犹豫一下:“万岁,通过内阁下发名单,徐首辅若是问起来……”
嘉靖淡淡地说:“他不会问的。他自己儿子惹出来的事,朕都没有追究,他敢问吗?
他不但不敢问,如果别人问起来,他还得替你想好理由,说这是内阁拟定的名单。”
徐阶不敢问,不代表萧风不敢问,萧风百忙之中抽空到内阁看了一眼,见到徐阶拿着一份名单发呆,就凑了过去。
“徐首辅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表情变化万千,跟我在书房里研读功法秘籍一样?”
徐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把名单藏起来,但想了想,这事儿既然要交到海瑞手中,萧风迟早会知道的。
所以他把名单递给萧风:“没什么,内阁拟定了一份追查贪腐官员的名单,要交给廉政院而已。”
萧风看了看,皱起眉头:“感觉都是跟严党沾边的人啊,这么明显的查,朝堂会人心不稳吧。”
徐阶打个哈哈:“这只是巧合而已,估计刚好是严党的人都比较贪吧。无所谓,是清是浊,一查便知嘛!
萧大人啊,你这些日子东奔西跑的,都见不到影,老夫还一直没得空向你赔罪呢。
犬子实在是太不懂事了,竟然带着徽王去春燕楼寻欢,导致闹出那么大的不愉快,老夫无地自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