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记账呢?”李至刚敏感的问道。
“士绅们的坏粮自然是记在百姓的头上,所以百姓们超额缴粮,也就说得过去了。百姓们缴的好粮,在账本上就是士绅们缴的!”那小吏飞快的说道,“粮道的诸位大人们,还拿着账本给京城的万岁爷看,说百姓们缴粮多用陈粮,且刁民狡诈,掺杂沙土!”
“哈!”李至刚猛的大笑,“你接着说!”
“粮道的大人们私下说,万岁爷对百姓宽仁,见了他们奏折回复说百姓一年辛苦,所得仅有几斗,耍些心思也是为了一家生计,不要太过计较!”
那小吏又道,“小人还听大人们说,皇上说了既然百姓缴的粮不好,不便于存储。那就收粮之后,动用人手在过一遍筛子,只要把损耗几号就行!”
“所以,他们拼了命的报损耗是不是?”李至刚冷笑。
“是是是!”那小吏点头道,“许多抹不平的账,干脆就都算在损耗上头了!”
李至刚再回头,府衙的大堂之上,已经没几个人能稳稳当当当站着了。
几个胆子小的,早就跪伏余地,汗流浃背带着哭腔。
“那收粮呢?”李至刚又问。
官仓除了征收税粮之外还有一个职能,那就是每年用平价从百姓手中购买粮食。
一来,不让百姓手中的粮食贱卖。
二来,是保证市面的粮价稳定。
三则,是为了货币的流通。
“这里头说道更多了!”那小吏又道,“扬州本不是特别大的产粮区,所以在征收税粮之后,诸位大人就不怎么在百姓手里买粮食了!也不是不买,而是....而是宝生号直接从老百姓的手里买!”
“哈哈!官仓不收,百姓就只能贱卖!”李至刚马上想到其中的关键,“你继续说!”
“但官仓每年都从士绅手中购买大量的粮食!”那小吏不假思索,“士绅们卖给官府的粮食,除了以次充好之外,还多称多量!”
“怎么个多法?”李至刚追问。
“好比.....好比张举人家!”那小吏说道,“张举人的女婿,是六安仓的管库使,他家的粮食从粮库的东门进去....东门是称重的地方。从东门进西门出,怎么进的怎么出!”
李至刚眯眼,“也就是说士绅之家,满载粮食的货车,从东门称了一遍之后,再满载从西门出去,粮食不入库?”
“入,最后是入的!”那小吏说得口干舌燥,“但是他们来来回回要走好几遍,一车粮最少称三遍!”
“嗯?”李至刚陡然瞪眼。
一车粮走了三趟,就是三车粮,朝廷按照三车粮的价格给,可真正入库的只有一车粮。
见李至刚没说话,那小吏马上又大声道,“不只扬州这么干,其他的地方的粮仓,也都差不多!”
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大到李至刚一时半会都消化不了。
这何止是触目惊心呀!简直就是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