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统二十三年,五月戊戌。
徐州,赵记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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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州或许没人知道知府大人姓甚名谁,但一定知道赵记商行。
这家商行发迹不过二十多年,却是徐州境内最大的粮油商,光是榨油坊就有三家,另有药铺当铺,可谓是家财万贯。
而且乐善好施,救济鳏寡,名声显达。
可今日,赵记商行的东家赵英却坐在商行的账房之中愁眉不展。
他今年才二十多岁,刚从已故父亲的手中接过赵家的生意。他这个岁数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可现在...他却双眉紧蹙,满面忧愁,心事重重。
“东家...”
忽然一阵脚步传来,紧接着几个掌柜的也面带忧色的进入房内。
“怎么说?”赵英忙问道。
“东家!”
商行二掌柜的俯首,“小的给知府衙门使了好些银钱才探听到一些消息!”说着,重重的叹气,“知府大人的意思是,白家员外就是吃了咱们家买的油,中毒而死的!”
“这...”
赵英瞬间目瞪口呆,刚站起身又颓然的坐下。
半个月前,兴旺无比的赵家商行突然天降横灾。
有人去官府告状,说家里的老汉吃了他们赵家商行卖的油中毒死了!
徐州府当即查封了赵家商行名下的那间粮油铺子,且把掌柜的学徒工人等都抓了去。
“他们是一定要....吃了我呀!”
赵英咬牙切齿,面色狰狞。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他赵家在徐州经营这么多年,莫说从来都是奉公守法,即便真是卖了有毒的东西,官府看在他家这么多年孝敬的份上,也断然不会为难他。
他隐约大概也知晓,这次无妄之灾的背后,其实早有预谋。
早在年初的时候,就有人暗示过他,南直隶总督家的二公子,要在他赵家商行入干股。
什么干股?无非就是想吞下他赵家的买卖罢了!
这些权贵子弟的德行,赵英再清楚不过了,就是看赵家的生意眼红,想要据为己有!
要钱他赵英可以给,但是要他赵家的产业,那是万万不能,所以赵英直接回绝。
现在看来,对方的阴招来了!
先是说卖的油有毒,以后会不会故技重施说他赵家的药也有毒?
做买卖的就靠一个口碑,口碑没了即便是百年字号也要一败涂地。
而且,若官府坐实了赵家的罪名,那他这个当家人,怕是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东家!”
赵家商行的大掌柜白发苍苍,颤颤巍巍开口道,“您....好好想想吧!”
说着,苦笑道,“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老朽说句不好听的话,您再有钱不过是一个老百姓,官府一纸公文就能捉您下牢狱。”
“钱财生意都是身外之物,您给他们不就行了?老朽二十多年前跟着老东家,现在跟着您,看着您长大,家里的钱财足够吃几辈子了,何苦跟权贵争?”
“这本来就是我赵家的产业,是他们要强取豪夺!”
赵英到底是年轻,怒道,“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他们能买通徐州府,还能买通整个大明....”
“那可不是一般的权贵子弟,那可是南直隶总督李显的儿子呀!李总督的祖父的牌位,可在我大明的太庙中供着呢,乃是永昌朝的李阁老呀!”
大掌柜急道,“人家一句话,大明都抖三抖。东家,谁会为了您一个生意人,得罪一个封疆大吏呢?”
“哼!大不了我去北京告状...”
赵英怒道,“我去告御状,总督家的公子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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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外边一阵嘈杂。
紧接着无数兵丁横冲直撞的进来,为首的百户一把将一个伙计推了一个跟头,斜眼冷笑,“赵英呢?跟咱爷们走一趟!”
“我犯了什么王法?”赵英走出门口,大声道。
“呵!你个奸商还他妈挺硬气,带走!”
百户大手一挥,一群兵丁如狼似虎的上前捉住赵英。
“岂有此理,即便要抓我,也该是徐州府,不是你们这些当兵的?”赵英大喊挣扎。
“你卖给军中的油,也是有毒的!你说咱爷们抓不抓得你?”
那百户冷笑,而赵英则是瞬间面色大变。
这次阴谋的背后之人,现在看来不但要钱,还要他赵英的命呀!
民间的买卖纠纷尚且有缓,可一旦牵扯到了军中,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
紧接着,又有一队官差文书办等带人冲了进来,“我等是税务司的查账,把账本都封存了!”
赵英又是惊骇欲绝,不但有军中,还有税务司......看来他赵家的罪名,定不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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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
徐州太白楼的雅间之中,徐州知府逢迎着一位贵公子笑道,“您要办的事,妥了!”
“呵!”
那贵公子面如冠玉,手中折扇轻摇,“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一个商人,也敢大言不惭跟本公子斗?本公子想入干股,他还拿上了?还给本公子耍脸子?”
“是是是,他是该死!”知府大人继续奉承,心中却暗骂,“呸,吃相太难看了!”
“我呀,其实求的不是财,就是一口气!”
那贵公子又道,“他一个不法奸商.....早就赚够了,人心不足还要继续欺行霸市以次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