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谯国夫人

“大娘,那父亲……父亲可有何示下?”陈望依旧跪在地上,看着陈谦哽咽着问。

葛洪轻声接话道:“唉,太尉胸疾复发后,能活到现在已属奇迹,一成是靠了我的药物,九成是靠了他自己的毅力啊,他听闻你要来 ,说要坚持着见最后一面……”

葛洪抬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接着道:“现在只有我能读懂太尉之话语,且等等,看他有没有何话说。”

原来如此啊,父亲是吊着一口气,要最后再见自己一面。

陈望鼻子一酸,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匍匐在地连连叩首道:“父亲,不孝之子来晚了,您吉人自有天相,定能渡过难关,好转起来,呜……呜……”

悲伤的情绪感染了司马熙雯,她紧紧抓着陈谦的手,轻声呼唤着,“夫君,夫君,你的望儿回来了,快醒醒啊……”

边说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洒满衣衫。

而陈谦依旧是一动不动,气若游丝。

葛洪劝道:“谯国夫人、长公子,请节哀啊,如此恐引起太尉心情难过,对他的身体并非好事。”

二人渐渐止住哭泣,擦拭眼泪,眼睛一眨不眨地一起看向陈谦。

如今能做的就是让陈谦把他的心愿说出来,幸好有个葛洪在。

大家能完成他的心愿,就是对他生前最好的慰藉了。

良久,司马熙雯幽怨地道:“朝廷请来的什么破道士,进来就披头散发蹦跳着宣化着舞剑,驱鬼神,烧纸符,还要让他喝那些混着纸灰的脏水,他,他……都这样了,怎么能禁得住他们折腾,可恨!”

陈望轻声回道:“禀大娘,这是琅琊王殿下请来的,说这五斗米教在江南颇有声望,治过好多人的顽疾,琅琊王殿下也是好意。”

葛洪在旁捻须道:“杜炅其人和五斗米教我也有耳闻,其实并无什么医术,传闻也只是他们的弟子信徒们吹捧而已。”

“太后也是,琅琊王如此昏聩,她怎么也信……”司马熙雯依旧在埋怨着。

陈望不自觉的为褚太后辩解道:“禀大娘,太后久居深宫,听闻父亲旧疾复发也是非常焦急,夜不能寐,但苦于身边无人提点,这是唯一能做的了。”

司马熙雯白了他一眼,但声音柔和了一些道:“这就是病急乱投医啊。”

“太尉这是为大晋为百姓操劳过度,他的胸疾自己也应该知道的,早些说出来早医治,何至于现在啊。”葛洪惋惜着叹道。

“仙翁,求求您想想法子啊!”陈望跪在榻前,充满期待的看着葛洪,发自内心地道。

葛洪神色暗淡,摇头道:“此事,已经跟谯国夫人探讨多次了,唉,太晚了。”

“说起来都是为了太后!”司马熙雯咬着银牙恨恨地道。

“啊?这……”陈望和葛洪一起惊讶起来。

陈谦的胸疾和太后有什么关系?

司马熙雯边抚着陈谦的脸颊,边娓娓道来,“那还是永和八年(352年)的六月六日,我和你父大婚之日,正逢羌人混入建康作乱,你祖父老思想,忠君爱国,不顾家中安危令你父赶往宫中救驾,最后因寡不敌众,太后、陛下及你父都跳入湖中,你父亲阴差阳错救了太后,并在假山洞中与之待躲避了一晚,这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父亲应是立了大功才对啊。”

“呵呵,”司马熙雯冷笑道:“是立了大功,但是代价太大,你祖父在保护广陵公府时战死,杀退羌人后,建康城中谣言四起,说你父与太后那一夜……”

“这……”陈望忽然想起了当初在宫里田孜所言,这下印证了,父亲的胸疾是当年在诏狱内被拷打所致!

狗日的桓温!陈望右手攥拳狠狠砸在了自己的左掌上, 嘴里不自觉的发声道:“都是那个桓温!”

刚说完,只听司马熙雯轻声惊呼道:“仙翁,夫君的手刚才好像动了。”

葛洪忙低头仔细看陈谦的脸并将手指搭在他手腕上把脉。

过了一会儿,葛洪轻声道:“太尉脉象较之方才有些活力了。”

少倾,他转脸急道:“长公子,你去把房门打开,让太尉透透气。”

陈望忙从地上爬起,顾不上跪酸软了的膝盖,踉跄着快速走过去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