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暗自为桓伊捏了一把汗。
这名鲜卑大将高大壮硕近似于他在现今社会中看见的俄罗斯人,大家称之为能徒手搏熊的“战斗民族”。
而桓伊,那不就是电视里的小鲜肉级别嘛。
陈望在太尉府中堂那晚仔细看过桓伊的手,白皙修长,手指如玉瓷般,散着淡淡的光泽,哪像是拿枪杆子的手,分明是一双抚琴弄箫之手。
如果不说话,不穿这身铠甲,换上锦衣华服,充满阴柔之美,隐隐还有些娘炮的意思。
换在拳台上,这两个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人展开搏命厮杀,任谁能分辨出来谁是弱势群体。
陈望嘴里嘟囔道:“轻车将军可要挺住啊,这第一战若是输了,很没面子的。”
“什么是没面子?”陈安在旁问道。
“哦哦,就是大减我军士气的。”陈望解释道。
陈安唇角一挑,胖脸上浮出一丝不屑的笑意,笃定地道:“桓伊已占上风,五个回合之内,必取其性命。”
“哦?”陈望一惊,心道我怎么一点看不出来?
再定睛仔细看去,还是看不出来,耳里还能听到鲜卑大将骇人地嘶吼声。
只听陈安边看着战场边忧心忡忡地道:“站在慕容臧身边的悦绾才是厉害角色,他是辽东第一名将,当年在酂县城下和杨佺期大战百合旗鼓相当,枪法了得啊。”
陈望闻听,心中诧异,都说杨佺期是大晋江北第一名将,但似乎所有人更敬畏陈安。
那是为什么呢?他们俩谁优谁劣?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得两军阵中鲜卑大将一声惨叫,身体从马上栽了下来,跌落于尘埃中,汩汩鲜血从小腹流出,能清晰地看到隐隐有白花花的肠子淌出。
陈望在马上鼓掌叫好边问另一边的庾希道:“北中郎将,咱是不是该庆贺庆贺……”
庾希点头,大声喊道:“擂鼓助威!”
晋军阵中几十面战鼓大作,伴随着气势浑厚的晋军吼声,一时间士气大振。
桓伊催白马举着还在滴血的银枪,在两军阵前来回奔驰,仿佛在宣泄着浑身上下那用不尽的旺盛荷尔蒙。
陈望不由得赞道:“轻车将军很有些锦衣马超的风采。”
这时,燕军阵中冲出一匹黑马,马上将领一身黄澄橙的铜盔铜甲,双手擎一杆碗口粗细的黑铁枪,瘦削冷峻的面庞上络腮红髯飘洒胸前。
陈望定睛一看,不禁脱口而出惊道:“悦绾来了!”
只见鲜卑头牌,安西将军悦绾催马直取桓伊。
两马刚刚接近,悦绾一个“白蛇出洞”势大力沉,直刺桓伊胸前。
桓伊在马上微一侧身,让过枪锋,举枪便刺向悦绾肩头。
两马盘桓,斗在一处。
约莫斗了十几个回合,陈安大声道:“北中郎将,你协助长公子压住阵,待我去会会他!”
话音未落,陈安的乌骓马已经窜出阵中,他左手抖动缰绳右手提着丈八蛇矛枪大喊道:“桓伊速速退下!”
桓伊闻听趁两马错开之际,拨马返回本阵。
陈望看着跑回来的桓伊,左胳膊的铠甲已经没了,胳膊上有鲜血殷出。
心中暗暗佩服陈安,果然是身经百战之人,自己什么都没看清,他已经看出桓伊落了下风并挂了彩。
看着俏白俊脸上泛着红潮的桓伊,关切地问道:“轻车将军伤势如何?”
“末将无碍,一点擦伤。”桓伊微微喘着粗气,勒马站在了陈望身边。
陈望转头看着他的胳膊,回身对后面的将佐们喊道:“传军医,为轻车将军包扎伤口。”
不多时,有军医过来替桓伊包扎好了胳膊。
大家再看向两军阵前,一场惊心动魄地大战正在上演。
双方军中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各种喧嚣,十几万观众的心一次次地被提到了嗓子眼。
陈安和悦绾有时一边格杀一边喝叫,有时却只有急骤的马蹄声和刀枪碰击声。
两人可算是老冤家了,从十七年前的永和八年邺城之战,到太和元年的泰山大战,数度交手,知根知底。
打了一个时辰多,约莫一百五十个回合了,还是高下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