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谯转过头来,抬起银盘似的脸蛋,清澈的美目盯着陈望,轻声嘱咐道:“放心吧,待你孝期一满,阿姐我就轻松多啦,倒是你,眼看寒冬将至,在这荒山野岭的,要照顾好自己啊。”
陈望心中一热,换上了一副轻松表情道:“我年轻力壮,再说了,阿姐还整天过来看我,再冷也不怕的。”
“嗯,我又做了一双牛皮靴,在牛车上,待会儿给你,天凉了,别穿木屐了。”陈胜谯点头道。
话音刚落,听山下有人在喊,“广陵公,广陵公,王大人来了……”
是老家人的声音,陈望心知一定是王献之到了,应了一声,然后对陈胜谯道:“今日约了王右军之子王献之过来,咱们去瞧瞧吧。”
说罢,二人一起下了山。
来到茅草屋前,见一名身材适中,形貌俊朗的年轻紫袍官员站在门口等候。
前日陈望在府中灵堂见过王献之,他跟随在东晋大佬之一尚书令王彪之身后,一众琅琊王氏子弟中。
葛洪给他吃的那粒丹丸起了神效,令他不管看人或是看物,基本能做到过目不忘。
而陈胜谯一直都没抬头看过这些人,互相见过礼后,陈望为二人做了介绍。
陈胜谯心知两人必有什么重要之事,唤出两名丫鬟,将牛车上带的日常用品搬下,就下山回府了。
陈望将王献之让进屋内,在土炕上坐下,令老家人上了茶。
拱手道:“茅舍简陋,还望秘书郎海涵啊。”
王献之少负盛名,行事不羁,生性豁达,直言不讳道:“广陵公客气,尚书仆射大人对卑职说起广陵公之事,卑职放下差事就过来了,我本一书生,其他或许帮不上广陵公,但看字体却是卑职的所长。”
“秘书郎公务繁忙,如此,多谢了。”陈望欠身谢道。
然后从怀里取出两片纸张,摊放在炕几,字体面朝王献之。
王献之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攒眉看去,不禁哑然失笑。
平铺在炕几上的两张纸,一张粗麻黄纸是道家的“符”,一张是陈安在洛阳查获的贩羊商人信件。
陈望不解,忙问:“秘书郎为何发笑?”
王献之放下茶盏看着陈望道:“广陵公唤我的字吧,不必太过见外,你我两家也是世交,家父与令尊当年同朝为官,素来交好,常有书信往来的。”
“是,哈哈,还望子敬兄赐教。”陈望微笑道。
“这道符咒我曾经见过。”
“哦?”
“家父晚年病重,请医用药皆无效果,最后请得五斗米教教主杜炅前来医治,他为家父烧的符咒一模一样。”
“哦……”陈望点头指了指另一张潦草的书信,问道:“那这一张……”
“同出一人之手,”王献之手指书信,笃定地道:“广陵公请看,这字体虽然潦草,但用笔的末端是改不了的。”
陈望下了炕几,站在王献之身边随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自己虽然潦草,但一横一竖的末尾端停顿,还有撇捺最后也有很不显眼的挑起。
心道,果然啊,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即便是自己能看出这些相似之处,也不敢断定就是一个人,而人家书法大家却能一眼看出端倪。
陈望赶忙将书信收起,躬身施礼道:“子敬兄,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日后如有能用得到小弟之事,还请吩咐。”
王献之也从炕几上下来,还礼道:“广陵公客气了,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日后若还有拆迁,不需再找他人,派人来唤我便是。”
陈望面色郑重地道:“关于信中之内容,事关重大,还望子敬兄……”
“广陵公还请放心,卑职只做自己分内之事,其他一无所知。”王献之正色答道。
“好,好……”陈望赞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