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依旧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道:“并无他意,辅国将军切勿胡乱猜想,此次出征寿春并非决一死战,您乃江北第一名将,杀鸡焉用牛刀。”
杨佺期闻言,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刚待要开口说话,骁骑营亲兵来报,“禀刺史大人,邓遐已在中堂等候。”
陈望向杨佺期客气地一颔首,转身招呼着远处正在交谈的陈安、褚歆、江卣三人,一起向后堂走去。
杨佺期看着陈望迈着东晋名士四方步远去的背影,垂在身边的手攥紧了拳头,手指尖狠狠扎地向手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从陈望进了大堂到安排作战部署,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他。
这一瞬间,他清楚地意识到,在兖州的政治权力圈子里,渐渐被陈望排除出去,边缘化了。
从大堂屏风后转出,陈望等人迈步进了中院,老远看见站在阶下的邓遐。
刮掉胡子后的他似是年轻了十几岁,一身武将休闲短打扮的掐袖白色袴褶服,身高达八尺(一米九左右),豹头环眼,颌下短髯,虎背熊腰,器宇轩昂。
陈望脸上绽开了笑容,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般,老远就打招呼道:“哎呀,应远兄,哈哈哈,久等了,久等了,方才有些事务处理,还望恕罪啊,哈哈哈……”
说着,快步走了过去。
邓遐躬身拱手道:“小人参见刺史大人!”
“勿需多礼,应远兄,快快请进。”陈望赶紧还礼,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进了中堂。
众人来到中堂上,陈望当中落座,摆手请大家一起坐下。
陈安吩咐亲兵道:“上饭菜吧。”
亲兵领命转身下去了。
陈望看着左首的邓遐是越看越爱,这可捡到宝贝了。
凭他和袁真的姑表亲关系,袁瑾得叫他一声叔父,这样袁瑾退出寿春的概率又大了几成。
再说,这种“万人敌”级别的当世勇将寥寥无几,有他父亲陈谦,还有氐秦的双煞邓羌和张蚝,荆州的邓遐也算上一个。
他指着右首的陈安介绍道:“应远兄,此位是我兖州左卫将军,萍乡县伯陈安。”
邓遐眯眼仔细端详了陈安,在座榻中躬身拱手道:“小人见过左卫将军,在荆州已久仰大名,左卫将军是太尉的左膀右臂,军中奇才,‘立地阎王’。”
陈安还礼,淡淡地道:“邓将军之威名,在下也是仰慕已久啊,当年大司马二伐中原,我们在洛阳城外有过一面之缘。”
“啊……”邓遐猛然记起,洛阳城外陈谦率军解救被围困的桓冲,自己跟桓石虔差点跟陈谦发起冲突,当时这个矮胖子也在场,他的丈八蛇矛枪下躺着姚襄羌军中第一猛将王黑那!
想到这里,邓遐慌忙从座榻中站起,躬身一揖到地,惶恐道:“小人那时不知左卫将军,还乞恕罪。”
陈安摆手道:“过去了,哈哈,邓将军不必挂怀,如今你我都是一家人了,切勿多礼,请坐。”
陈望心道,叔父真是个聪明人,第一次见他对人这么客气,还称作一家人了,他也想收揽这员猛将。
遂道:“英雄惜英雄,哈哈,邓将军请坐,这位是褚……长史,我在京城为父守陵期间,由他代行刺史之职。”
邓遐在座榻中向褚歆躬身道:“小人参见褚长史。”
“免礼,免礼,哈哈,”褚歆还礼,神情激昂,在空中挥手,尽显魏晋名士旷达风采,高声颂道道:“英雄豪情贯日月,将军挥剑展雄风,兖州军中需要将军啊。”
“褚长史谬赞,不敢当,不敢当。”邓遐拱手道。
陈谦指向江卣道:“此位是南中郎将,历阳郡太守江卣。”
邓遐忙躬身施礼道:“小人在城中多次见过南中郎将,亲力亲为,爱民如子,小人和百姓实是敬佩不已。”
“邓将军请起,上山擒虎下水斩蛟,今日一见,不负盛名。”江卣躬起大虾般的身子,还礼道。
说话间,亲兵们将饭食端了上来。
陈望持茶盏道:“兖州军中父亲订的规矩,白日里除非节日,平时不饮酒,我以茶代酒,代表兖州百姓和军兵敬邓将军。”
“刺史大人言重,何以代百姓和军兵?”邓遐双手端杯,不解地问道。
陈望爽朗一笑道:“哈哈,将军去寿春说服袁瑾退出寿春,功德无量,可避免城中百姓涂炭和双方军兵死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