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公子爷啊,不找您找谁啊,这几百人都穿着差不多颜色官服,累瞎老奴双眼喽。”田孜滔滔不绝地埋怨起来。
陈望苦笑道:“我正要去拜见太后呢。”
“走走走,太后掐指算着你应该孝期已满,为何迟了几日才来上朝?害的我跑了好几趟太极殿。”说着,田孜抓起陈望手腕就向太极殿后走去。
陈望伤感地哀叹道:“唉……不瞒您说,阿姐也是待孝期一满出嫁,我不想看到她嫁到桓家,所以迟了几日下山。”
“依老奴之意啊,令姊嫁入桓家未必是坏事,女子嘛,迟早是要嫁人的,汉高祖英雄一世吧,不也是把女儿嫁给了匈奴单于?王昭君美貌吧,不也一样出嫁塞外?”田孜边走边安慰道。
陈望愤愤地甩开他的手,不悦地道:“老田,你,你,你岂有此理,不是你阿姐嫁人啊。”
“哈哈,”田孜耷拉的五官舒展起来,笑道:“老奴从五岁就进宫了,哪里有什么阿姐阿妹的,连爹娘都不知是谁。”
陈望边甩开大步向前走着,边问道:“老田,太后身体如何?去年东海王的事儿是不是把她愁坏了吧?”
田孜在后面小跑跟着,小声回道:“什么东海王?已经被降为海西公了,迁到吴县西柴里居住了,由吴国内史刁彝派专人看管。”
“啊,刁彝啊,我们兖州主簿,洛阳见过,他也高升了?”
“嗯,年初的事儿了。”田孜叹着气道:“唉,太后真不容易啊,一有事他们准定就抬出太后来,太后知道海西公是冤枉的,但也没法子,谁叫桓温势力大呢,为了咱大晋她还是被迫同意了,不过您见了太后就不要提了,她知道您快要回来了,心情好多了。”
“哦,知道了,”陈望点着头,低声咒骂道:“这个死桓温,打了败仗不思自贬谢罪,反而更加兴风作浪,都六十岁了,这不就是‘怒其室,作色于父’嘛。”
“是啊,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来撒,真没出息。”田孜也跟着骂道。
二人唠唠叨叨,一路快走,不多时就到了崇德宫。
进了崇德宫后,陈望抬头见褚太后并没有像往常似的坐在座榻上,而是在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陈望赶忙加快脚步,来到褚太后跟前,纳头便拜,口颂道:“臣,陈望,拜见太后,愿太后——”
“好了,好了,别那么俗套,天天听那些都听够了,快起来,望儿。”褚太后看见陈望,眉开眼笑,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嘿嘿,太后,您老人家身体一向可好?”陈望讪笑道。
“好,看见你就好了,过来坐吧。”褚太后拉着陈望的手,回到自己的座榻中,和陈望同榻而坐。
褚太后吩咐道:“田孜,去把交州贡品红枣血燕羹拿来给望儿,看看他瘦的,脸上都没肉了。”
“是,太后。”田孜答应着走了。
褚太后这才松了手,关切地上下打量起陈望来。
陈望被褚太后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嘟囔道:“太后,您刚才在那里跟谁说话?”
“呵呵,哪有跟人说话啊,”褚太后娇笑道:“襄阳那儿出了个大和尚叫释道安,据说是神僧佛图澄的弟子,襄阳太守知道我修习佛法,派人送来他译地一本《放光般若波罗蜜经》,我正在背诵呢。”
“哦,哦,背诵佛经好,使人心情平静,能减少怨、恨、恼、怒、贪、嗔、痴等诸多妄念,还能增强老年人记忆力——”
“呸,你个臭小子,我很老了吗?”褚太后伸出纤纤玉手来,习惯性地揪住了陈望的耳朵,来回拽了几拽。
陈望近距离看了看太后老妈,这位东晋第一老美女依然是光彩照人。
鬓挽乌云,眉弯新月,肌凝瑞雪,脸衬朝霞。
根本就不像年近五旬的样子,远看也就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美妇,只是眼角细密的鱼尾纹暴露了她的年龄。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有解决不了的,他们准定就请出太后老妈来做挡箭牌。
不觉心中一阵痛楚,但嘴上还是强笑着道:“不老,不老,太后在我心目中永远年轻,女神一样。”
“呵呵,臭小子,还女神呢,你见过近五十岁的女神吗?恐怕只有王母娘娘喽......”褚太后笑眯眯地道,一双好看的杏仁眼从陈望进来就没离开过他的身上。
“两年多没看见你了,望儿,你长高了不少,刚才上朝了吧?”她继续问道。
这时,田孜带着胖宫女小芳端着木盘走了进来。
田孜亲自把两只金光闪闪的碗从木盘中端到她们跟前,笑着道:“在宫外就听到太后的笑声了,公子爷来了,您总算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