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王法慧秀眸惺忪,眨了眨修长的睫毛,接着道:“王戎的夫人常常称呼王戎为‘卿’,王戎经常劝她,女人称呼自己的丈夫为‘卿’,从礼规上来说有失庄重,以后你可别这样称呼我了。王夫人一听,反而立刻凑到王戎耳边大声喊道,我亲卿,我爱卿,所以我要称卿为卿;我若不能称卿为卿,谁还配称卿为卿?从此以后,王戎只好任凭妻子以“卿”来称呼自己。”
陈望一想,马上反应过来,笑道:“莫非是‘卿卿我我’。”
“是啊,卿卿……我我……”王法慧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失言,月光下,洁白的鹅蛋脸上飞出樱桃般的红晕,这又是陈望突然觉察到这个高冷的小女子,其实不是高冷,而是心底纯真,不谙世事,被陌生人误以为高冷,加上美貌,成就了美艳不可方物。
“咳咳……”王蕴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站起身来对陈望道:“呃……欣之啊,老朽今晚有些醉意,我先歇息片刻,你们三个继续,啊,继续饮酒。”
说罢,转身摇摇晃晃向中堂走去,旁边两名丫鬟赶忙上前一人扶着一只胳膊把他搀扶了进去。
陈望站起身来,在他身后躬身一揖道:“叔父慢行,侄儿也不胜酒力,这就回府了。”
王恭也站起身来,把陈望一把拉回坐下,低语道:“父亲年事已高,应当少喝,我们再饮嘛。”
果然,王蕴一走,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王恭白净的面皮已经双颊一片酡红,他一拍桌案,豪放地道:“欣之兄,何时一展宏图,离开这纸醉金迷笙歌燕舞的京城,我将随你饮马黄河,驰骋塞外,封狼居胥,我最崇拜的就是骠骑大将军霍去病!”
“孝伯兄神似霍去病,容颜更加胜似霍去病,我若有朝一日出兵淮上,第一个就带你去!”陈望也豪气地道。
“好,一言为定!你我再饮一盏!”王恭双手将酒盏举过头顶,躬身道。
“来,喝!”陈望也是举盏过首,二人一饮而尽。
王法慧看着弯弯的皎月,幽幽地叹道:“你们啊,只知建功立业,有谁能知女儿家心思?”
“哎……”王恭打着酒嗝,不屑地哈哈大笑道:“阿妹,何出此言,女子若嫁得一个好郎君,便是三生有幸,若是欣之这样的,还有啥心思?哈哈哈……”
“世间又有几个女子嫁得如意郎君?”王法慧自顾自地端起酒盏来一饮而尽,轻叹了一声道:“唉,比如陈郎家的胜谯姐姐……”
一时间,三人沉默了起来。
王恭一个劲地给王法慧使眼色,心道,妹子你真是醉了啊,这样的事儿是人家家里的不幸,休要再提。
陈望也抬头看着弯月,视觉渐渐模糊起来,那月亮渐渐变成了阿姐那银盘似的脸庞,如春风般和煦地向他微笑。
当年自己初到洛阳,众文武都抱有敌视态度,倾向于陈顾,还有柳绮、杜炅、孙泰、杨佺期等别有用心,可以说是危机四伏。
是阿姐给了自己信心和力量,是她第一个坚定地站在了自己身旁,用行动来证明已经口不能言的父亲,大娘和自己的立场。
如今已经分别一个多月了,你在竟陵还好吗?桓石虔那个莽夫对你如何?
“欣之兄,欣之兄……”
在王恭的呼唤声中,陈望收回了思绪,拭了拭有些湿润的眼角,端起酒盏来道:“许多事不是人力而能扭转,唉,我也是无能为力,虽然心焉如割……”
“是啊,是啊,毕竟牵扯到武陵王一家,桓温权势熏天,我们都理解的,来,欣之,不提了,我们再饮一盏。”王恭随声附和,打着圆场,也端起了酒盏。
“哼!”王法慧不屑地斥道:“无能为力,权势熏天,只不过是你们男子的托词罢了,如此,就可以牺牲一个人一生的幸福吗?”
“阿妹,休得胡言,若是醉了,快快回房歇息!”王恭将酒盏重重地墩在案几上,训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