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盘碗,顾恺之、周全等人道了乏,告辞到打谷场院子去了。
籍老汉夫妇二人去了西厢房,陈望和纪锡进了北屋。
纪锡年龄已过五旬,大热天的山路奔波,一躺到土炕上,不多会儿就鼾声如雷。
陈望本来也是人困马乏,但第一次与陌生人同榻而眠,听着这鼾声,反而睡不着了。
半靠在土炕的墙上,吹灭了油盏,想起了心事。
自穿越而来,五年时光转瞬而过,太后老妈此刻还好吗?
为了救自己,她不惜再次临朝听政,笼络了各方面势力,发兵来谯郡救援。
此刻虽然远隔万里,但这份舐犊情深,爱子之情,令他真真切切感受颇深。
大娘、阿姐现在怎么样了?
动身前,收到来信,阿姐回了竟陵,大娘去了新安郡娘家。
王法慧,谢道韫呢?
唉……谢道韫让他尤为担心。
心中不觉有些对不起她。
但实实在在是老天捉弄,他所爱之人是王法慧,而谢道韫所爱之人是另一个陈望。
自己何尝不知离京前谢道韫所讲的一年之约,但司马曜来了密诏,如果违诏,即便是现在无人诋毁,但日后呢。
结果必会招司马曜所忌恨,他可以在朝堂上组织一大帮笔杆子,循序渐进的口诛笔伐,慢慢把自己说成了桓温式的狼子野心,图谋篡位,人人得而诛之。
这些朝堂上的政治斗争不得不防,令姜啊,你会不会理解我呢?
为了将来能更好的在一起,我也是不得不如此冒险。
此时,已是万籁俱寂,村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都早早睡下。
耳中听着各种鸣虫的此起彼伏,陈望暗道,令姜啊,你照顾好自己,如从了官配,那你我今生无缘,我只能今后遥读你的诗词了。
忽然又想起了独自一人守着广陵公府的三弟陈观,不禁自责起来。
从父亲陈谦去世以来,自己对三弟关注的太少。
想起自己在建康为员外散骑侍郎时,每日上下朝坐在牛车上,陈观都是在车舆里自己玩耍,自己却疲劳的没跟他说说话。
唉,错过了他的儿时成长,不知他在国子学的学业现今如何了。
如果柳绮不刻意屡屡加害自己,她也死不了,一家人该是多么的其乐融融,阖家欢乐,儿孙绕膝,那是怎样一副场景。
想到了柳绮,又想起了杜炅和孙泰,孙泰还活着,亡我之心一直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