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拓跋珪好奇地仰头看着陈观,重复着他的名字,“和我义父一个姓啊。”
忽然,中堂上有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涉珪,你在同谁说话啊?”
拓跋珪赶忙转身跑向了中堂,一边跑一边喊道:“禀祖母,有个姓陈的来了府里。”
陈观听得明白,这是大娘司马熙雯的声音。
但不知为何,他此刻恨不得转身离去,不想见到她。
“呵呵,你慢点儿跑,别摔着啦。”里面又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陈观随在拓跋珪后面向中堂走去,只听见拓跋珪继续喊道:“祖母,他说他叫陈观。”
“啊……”里面传出了司马熙雯的惊呼声音。
陈观赶忙快走了几步,迈上了中堂前的阶梯。
见司马熙雯正快步迎面走来,陈观撩衣袍跪倒在地,叩首道:“儿陈观,拜见大娘!大娘身子可安康否?”
“观儿,哎呦,我的观儿回来喽……”司马熙雯来到陈观身前,搀扶着他的双臂,把他拉了起来,蹙起娥眉,仔细盯着陈观上下打量起来,眼圈渐渐泛起了红色。
“得有两年多不见了,你都这么高了,唉,还瘦了,观儿在建康受苦了,昨晚我还梦到了你,你怎么突然来了谯郡?也不派人提前禀报。”
这人一上了年龄就爱唠叨,司马熙雯也不例外,陈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道:“孩儿奉陛下命来谯郡公干,要不然还真抽不出身子来拜见大娘和兄长。”
“哦哦,观儿,前些日子我还跟你兄长说要回建康看望你,你们几个孩子,我对你最不放心,你虽聪明伶俐,但不谙世事,恐你会被歹人利诱,不如我让你兄长上表,调你来谯郡任职,如何?啊?”司马熙雯一边唠叨着一边抚摸着陈观的脸。
“哎呀,大娘……”陈观把脸向后,躲避了司马熙雯的双手,强忍住不快地道:“你眼里只有谯郡,孩儿在建康受陛下隆恩,加冠礼后就擢拔为黄门散骑侍郎,不比谯郡有前途啊。”
司马熙雯用袍袖擦拭着泪水,破涕而笑,“都是我不好,忘了你现在是天子近臣了,呵呵,总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来,过来坐。”
说着又拉起了陈观的手,走向了座榻中。
边吩咐道:“快,给三公子上新鲜的蜜桃汁。”
现下正值初夏,谯郡盛产蜜桃,不多时,丫鬟端上来一大盏蜜桃汁,放在了陈观的面前。
陈观端起蜜桃汁喝了一口,忽然想到方才在郡衙陈望对出兵模棱两可的态度,于是决定转攻眼前的司马熙雯。
陈观赞道:“真甜啊,在建康可喝不到如此桃汁。”
“呵呵,是啊,这还是当年老管家陈宝(毛安之之父)在花园里栽种的,多年没回来,竟然还在。”司马熙雯笑眯眯地看着陈观道:“喜欢喝就多喝点啊,观儿从小爱甜饮。”
“哦,好,”陈观又喝了一大口,放下茶盏,拿起案几上的布巾擦了擦嘴道:“大娘,观儿现公事繁忙,听闻令姜大嫂诞下一子,正逢陛下要派人来谯郡宣诏,特向陛下恳请,主要是来探望您和小侄儿的,礼品放在马车里,可命家人取来。”
司马熙雯笑道:“你能来比什么都好,这么远的路程还带什么礼品,小环,快去唤两位夫人,三公子回来了。”
于是又命家丁去取外面的礼品。
不多时,王法慧和抱着陈何的谢道韫从后面走了进来。
陈观赶忙起身与两名大嫂见礼。
谢道韫一脸欣喜地看着陈观,抿嘴笑道:“上次在建康见三弟时,还是国子学的学童,现在都是五品官员了,比你两位兄长强了许多。”
“岂敢与两位兄长相提并论,哈哈,如果不是兄长们浴血杀敌,建功立业,哪有我的官职啊。”陈观笑着谦虚道。
王法慧嘴角只是微微扬了一下,挤出一丝笑意淡淡地道:“三弟春风得意,可喜可贺,一路辛苦了。”
如果不是司马熙雯派小环来喊,她是不想出来见陈观的。
两年前昭德殿的那个夜晚虽然她答应了褚太后深藏心底,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她是那么的信任陈观,而陈观却丝毫没讲什么兄嫂情谊,与司马曜合伙欺骗她,使她差一点就失了身。
陈观这个官职是怎么来的,恐怕和依附了司马曜兄弟俩有关吧。
她友好的语气里,透着敷衍和客气。
陈观还是从中听出了疏离和淡漠,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戒备和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