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早已饥肠辘辘,也顾不得客气,一手抓了条鸡腿,另一只手拿起勺子舀了米饭往嘴里塞。
陈望低头凝神看起了地图。
这是一张小型地图,只绘有淮水沿岸中部地区,围绕着寿阳、芍陂、淝水、洛涧等地。
谢道韫坐在陈望身旁,把丫鬟煮好的茶水给他端了过来。
神色有些紧张地问道:“五叔父(谢石)和兄长会不会有危险,他们这么点儿人马怎么能打败秦军,夫君想想法子。”
陈望接过谢道韫递来的茶盏,边呷了一口,继续看着地图,温言道:“放心,令姜,能帮得上的我自然会帮的。”
谢道韫又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转头放在谢琰案几上,又叮嘱道:“兄长,您慢些吃,喝点鸡汤,别噎着,真要打起仗来,刀枪无眼,您可以万般小心,该跑就跑啊。”
谢琰狼吞虎咽地扒着米饭,嘟囔道:“好好好,都依你,令姜你和小秋宝还好吧。”
“我们很好,兄长放心,待会儿带他出来见见兄长。”
“好,好,我也正有此意,当年离开谯郡时他还没出世呢,一晃六年了。”
“嗯,时间过得真快,三叔父(谢安)还生我气吗?”
“唉,都多少年了,你如今儿子都满地跑了,父亲怎会还生你的气。”
陈望一边在地图上书写着,一边在旁插话道:“是啊,多少年了,瑗度兄火箭般蹿升,现在都是辅国将军了,仅比我的官阶矮了半阶,哈哈哈,我们国子学同窗里你可是第二名喽。”
“哎呀,欣之,你别听我俩说家常,军情似火,你安心写你的。”说着,谢琰又啃起了第二条鸡腿。
陈望调侃道:“你都是辅国将军了,还性子这么急,得学学令尊大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才是名相宰辅的气度。”
“哎呀,欣之兄,快别提了,前些日子幼度兄长千里迢迢从京口跑到建康找父亲问计,结果,父亲只说了六个字‘我早已有安排’,唉……”
“哈哈哈……”陈望一听此言,都能想象出谢安和谢玄两人当时的神态,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边笑着,边把地图上的墨迹吹干,递给了谢琰。
谢琰赶忙放下鸡腿,抓起案几上的布巾擦了擦手,拿过来仔细一看。
只见陈望不但在洛涧,还在其身后并行的淝水上标了许多个点,上面用小字密密麻麻地写满深度数据,还有许多箭头。
不禁大喜过望,如获至宝,他指着箭头问道:“欣之兄,这是进兵的方向吗?”
“正是,瑗度按我的箭头进兵,为那一带的最佳路线,回去对右仆射大人和冠军将军讲,洛涧易夜袭,切莫白日强攻。梁成虽骁勇,但为人傲慢不足惧也。另外如顺利攻下梁成大营,向淝水进军,你来看,”陈望凑近了谢琰,用手指着地图道:“需兵分两路,由桓伊带一路在秦军渡河前抢占淝水东岸,另一路由冠军将军抢占八公山。”
谢琰看着地图,不住下地点头。
“洛涧此处,此处,此处皆可战马趟过,要记好了。”
“是,是,欣之兄真乃神人啊,得你相助,我军无忧矣!”谢琰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陈望,惊讶地道:“我甚为不解,你在国子学并未展露过记忆力。”
陈望笑着看了看谢道韫,把她揽入了怀中,对谢琰道:“那时,一门心思给令姜写诗呢。”
“哎呀,当着兄长的面,你真……”谢道韫挣脱了陈望,娇嗔道。
“无妨,无妨,哈哈哈……”谢琰拿着地图,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大笑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是微微放亮。
于是站起身来,对陈望和谢道韫道:“我得赶紧回去了,叔父和兄长还在等候消息,待战事结束,我再来看你们还有小秋宝。”
“嗯,也好,”陈望扶着谢道韫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道:“氐秦虽人多势众,但属于乌合之众,其组成成分复杂,各怀异志,若战局稍有不利,可能会导致全面崩盘,如高楼坍塌倾倒一般。”
“我将谨记欣之兄教诲,并回去告之他们,”谢琰郑重地点头道:“那我就告辞了,待大军凯旋之日,我定亲赴谯郡答谢欣之兄。”
“你我还言及答谢?”陈望微微一笑,拍着谢琰的肩膀,再次叮嘱道:“淝水比洛涧水急也又宽了许多,我虽标好适合渡船、搭桥的地点,但如秦军防御严密想要渡过去还是难上加难。”
“那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