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低头看向跪着的翟斌、慕容凤,见他二人已是虚脱无力,瘫软在地上。
在跟花弧说话的时候,心中已早有了主意。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边徐徐道:“翟斌,你族侄孙翟辽和部分族人在我兖州军中效力,你可知道?”
“咳咳……”翟斌已失去了往昔的风采,说话都有些费力,沙哑地道:“老夫怎能不知,五年前翟辽回乡招募了千余青少年族人去了谯郡,老夫并未加以干预。”
“嗯,我闻你率军南来,一路上在管城、郏城(今河南郑州市中牟县)、尉氏等地掳掠人口无数,并送回野王,做来何用?”陈望不动声色地问道。
翟斌没敢抬头,已经跪伏在地,小心翼翼地回道:“用,用来,卖给北方各族人为,为奴,换取钱财,不过老夫并未想南下劫掠许昌,都是慕容凤撺掇……”
陈望冷笑道:“你可还想活命吗?”
翟斌身子猛一颤,敏锐地嗅到了陈望话里似乎释放出可商量的味道,抬起头来,颤声道:“平北将军若能饶过老夫,有何条件尽管吩咐。”
“本来不想饶过你,但看在翟辽的份上,饶你一命,以后若再犯我境内,定当杀之!”陈望冷冷地道。
“是,是,小老儿再也不敢来了。”翟辽赶忙改了自称,体如筛糠,叩首道。
陈望平静地道:“我军中伤亡有两千余人,家属需要抚恤,这笔钱你出!另,休书一封回去,命你族人将野王城让出,凑齐黄金八百斤留在城内;再有将掳掠人口全部遣散,并归还家产,待我派人前去接收后,再行放你。”
原本抱定一死的翟辽,恍若重生,不住地叩首,喃喃地道:“小老儿定当遵从,定当遵从,定当遵从……”
陈望向外挥了挥手,吩咐道:“带他下去用饭,严加看管起来,不必难为他。”
“遵命!”两名骁骑营军兵躬身施礼,上前一人一边,提着捆在翟斌身上绳子将他提了起来,向堂外拖去。
陈望再看向地上半跪半坐,神情恍惚的慕容凤,突然变了脸色,将案几上的砚台抓起,重重地向他身上扔了过去。
正砸在慕容凤的肩膀上,疼得他惨叫了一声,身子后仰,倒在地上。
陈望一脸铁青,厉声呵斥道:“是你!提议与翟斌偷袭许昌,抢我粮食对吧!”
乱发遮住面庞的慕容凤强忍疼痛,艰难地从地上又坐了起来,抬头看着陈望,虚弱无力地道:“既然兵败被擒,唯求速死。”
“呵呵,我闻氐秦右仆射权翼曾说你少年慷慨有才器,果然有些英雄气概嘛,”陈望冷笑道:“杀你如同拔一草芥耳。”
然后挥手道:“给他松绑。”
骁骑营军兵上前,给慕容凤松了绑。
慕容凤揉着酸痛的胳膊,疑惑地问道:“此是何意?”
“如果现在放你走,我想你一定会去邺城城外投奔慕容垂吧?”陈望盯着慕容凤的眼睛,恶狠狠地问道。
“是……”慕容凤低下了头,不敢对视。
一心赴死的人大都视死如归,但稍稍让他们感受一下可以活命的可能性,求生的本能顿起,内心那份执拗就大打了折扣。
陈望怒气冲冲地拍案道:“好,我放你一条生路,如果下次再与兖州为敌,我定当将你五马分尸!”
“可,可有何条件?”慕容凤将信将疑地问道。
“你见了慕容垂,向他复述我的原话,”陈望边思忖着边接着道:“燕王与我父有旧,且当年曾助我谯郡解围。今后你我以黄河为界,互不侵犯,如燕王应允,找一闲暇时日,可在黄河之上盟约。”
“就这些……”慕容凤还是不太敢相信,刚才的翟斌可是出了大血本,送上了野王城和黄金才得以活命,自己就捎带一句话?
“滚滚滚,”陈望挥手厌烦地道:“走慢了我可能会后悔,你们这些鲜卑白虏,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王八羔子!快滚!”
陈望想想古往今来,哪有攻灭敌国不但不杀皇室,而且还安排重要岗位,如慕容暐的尚书,慕容垂的冠军将军、京兆尹;有的还安排在地方上任执掌兵马的大员,如慕容评的范阳太守,慕容冲的平阳太守,慕容泓的北地郡长史等等。
任由他们四万多慕容鲜卑族人在关中生活,并给与大量物资上的补助。
历史上的君王只有苻坚做到了。
这帮慕容鲜卑皇室成员非但不感恩戴德,而且无时无刻不把复国消灭氐秦作为首要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