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牢之只身匹马逃跑,恰好遇到后面苻丕的邺城氐秦军来援,才得以幸免,一起逃回了邺城。
后,刘牢之在邺城收揽残部,被朝廷下诏痛责论罪,召其返回徐州大本营。
陈望把邸报递给身旁的王忱,笑道:“元达,刘牢之被罢黜了。”
王忱看罢,感慨道:“我大晋当年对阵北方胡虏,鲜有胜绩,为何都没有论罪,刘牢之乃世之名将,却这般下场。”
“这就是高门士族和低级士族的区别啊,”陈望叹息道:“唉……对人不对事,此顽症不除,大晋难有振兴统一的这一天啊。”
王忱手抚山羊胡,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陈望又拿起了另一份公文,见是建康中书监发来的,打开一看,上面写道:闻刘牢之部大败于董唐渊的鲜卑白虏,太保谢安,自请亲率北伐大军由广陵北上,平定河北。
看完,不禁哑然失笑,谢安以六十六岁高龄挂帅出征,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和司马道子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了。
老谢啊老谢,你们谢家有在外掌兵的,有在内掌朝的,换了哪个皇帝也不会允许有此种形势存在啊。
前面的权臣庾亮兄弟也是如此,但人家可是两任皇帝的亲舅舅们。
而且你是大名士,又及其注重声望,桓温那一套你学不来。
现在谢安是想明白了,像自己现今这样,在外割据一方,从不过问朝政,闷头发展自己的事业,岂不快哉。
正在这时,有骁骑营亲兵上了大堂,禀报道:“平北将军,有个叫窦冲的人在外求见。”
“哦?”陈望放下公文,不禁心中一惊,心道,窦冲,他怎么来了?苻坚此刻正是四面楚歌的危难时刻,怎么会把得力心腹大将派来见我?
于是,摆手道:“请他进来。”
骁骑营亲兵领命出去了。
王忱也是满腹狐疑地看着陈望,说道:“难道苻坚派他来求援?”
“嗯,极有可能啊。”陈望点头道。
“要不您回避一下,由我来回绝他?”
“也好,毕竟我们年初刚开会决定了今年不打仗,唉,连年征战,百姓疲敝,且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边说着,陈望站起身来,要向屏风后走去。
忽然,看见前院隐约有人走了进来,好像是手里各牵着一名矮小的孩童。
心中不禁诧异起来,于是又坐了回去。
不多时,窦冲领着两名衣衫褴褛的孩童走上了大堂。
陈望定睛一看,身材魁梧的窦冲粗布灰衣,难民装束,风尘仆仆。
相较于前年冬天的平武县城上,瘦了不少,原本白净的脸上呈青灰色,黯淡无光。
离得老远,窦冲就带着两个孩童扑通跪倒在地,身上还斜背着一个脏兮兮的破包裹,声音嘶哑地大声道:“末将窦冲,拜见平北将军!”
“哎呀,窦将军,快快请起啊。”陈望如老友重逢般热情地抬手道:“快坐,快坐,看茶。”
窦冲和两名孩童站起身来,星目中已经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来回打转,颤声道:“末将奉天王之命,特来投靠,还望平北将军收纳。”
“哦……”陈望心中一喜,除去窦冲的一流武力值,初见他时就对这个矍铄英武的小伙儿有几分喜欢,兼之他对危难中的苻坚始终不离不弃,赤胆忠心,也让陈望颇为敬重。
但还是有几分疑惑地问道:“奉天王之命?他……”
“天王,唉……”窦冲发出了长长地哀叹,颇有些懊恼地道:“鲜卑白虏十万大军围困长安已达数月,城内早已粮绝,炊烟不起,人相残食。年初天王祭祀太庙,宴请群臣,众臣子都不敢咽下,回家以后,把含在嘴里的肉吐出来,给妻子儿女们吃。”
旁边的王忱闻言,一阵反胃,腹中酸水涌了上来,忙伸手掩住了嘴。
只听窦冲接着道:“因屡战屡败,天王不知从何处找了一本谶书,上面说‘帝王出走五将山才能得到长久的命运’,于是就命太子苻宏守长安,自己带了数百骑和张夫人、少主苻诜去了五将山(今陕西宝鸡市岐山县北),临走时,天王命末将带着两位小公主前来洛阳投奔平北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