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站起身来,想着谢安躬身一揖到地,刚欲转身,听到谢安又缓缓地道:“令弟,令弟陈观,这些年与会稽王还有我那不肖之婿王国宝来往甚密,欣之啊,你在外征战,戍守边陲,可能有所不知。今后要多多留意,如此下去,令弟恐为奸人所利用,误入歧途。”
陈望身子一颤,看着微眯双目的谢安道:“多谢谢公提醒,愚弟年幼,少不更事,但应该还不至于与他们为伍,我会提醒他的。”
谢安不再说话,好像耗尽了体力一般,虚弱不堪地喘着粗气。
陈望再次躬身一揖,沉声道:“谢公保重,侄儿告退。”
说完,慢慢地转过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北卧房。
来到中堂上,安慰了刘氏夫人和谢琰后,陈望和谢道韫出了谢府。
回到广陵公府里,吃过午饭,谢道韫回房歇息去了。
陈望刚在中堂上坐下,见花弧带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精瘦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到案几前,花弧躬身施礼道:“禀平北将军,此人从山阴而来,说是骁骑将军派来的。”
“哦?”陈望上下打量了来人,见他双目炯炯,精明干练的一副样子。
于是微笑着问道:“尊姓大名?骁骑将军派你来作甚?”
年轻人赶忙叉手施礼道:“不敢,小人会稽郡门下掾檀韶,字令孙,骁骑将军派我来给广陵公下书。”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
陈望在洛阳时就写信给陈顾,说是要回建康探望谢安。
于是打开竹筒上的蜡封,取出信来看了一眼,脸色骤变,拿着信的手哆嗦了起来。
“平北将军……”花弧在旁瞧得仔细,惴惴不安地问道。
陈望向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又将信仔细看了半晌,放在一旁,铺好麻纸提笔写了回信。
写好后,放入竹筒中,封上蜡交给了檀韶,温言道:“事情紧急,我就不留你用饭了,见了骁骑将军就说按信中所嘱行事便可。”
“卑职遵命!”檀韶把竹筒揣入怀里,躬身施礼,然后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陈望命花弧准备好牛车,又出了门,直奔鸡笼山而去。
到了陈氏陵园,两名家丁赶忙迎了出来。
陈望在父亲墓前上了香,跪拜了许久,直到香自然灭掉。
回到守陵屋里,问道家丁:“父亲祭日和清明节三公子可有来过?”
“这个……谯国夫人和女郎来过。”两名家丁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应对。
陈望叹了口气,不再追问,向家丁问明王蕴陵墓的位置,就步行向东边山后走去。
走了约莫三里多的山路,远远看见山坳中间的王恭,正在守陵小屋前练剑。
走到近前看了一会儿,笑道:“孝伯,多日未见,剑法精进不少啊。”
王恭突然发现陈望站在远处,大吃一惊,转而欣喜道:“欣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望笑吟吟地走过来,躬身一揖道:“昨夜刚到,在洛阳接太保大人的信,说找我有急事相商,我就回来了,顺便来拜祭岳父大人。”
王恭赶忙还礼,将剑交给旁边家丁,接过家丁递来的布巾擦拭脸上汗水,问道:“见过太保大人了吗?听二弟说他染疾卧床在家。”
“见过了,太保大人病情不妙啊。”
“走走,我们进去说话。”
说着,王恭拉着陈望就往屋里走。
“不急不急,我先拜祭岳父大人,唉……他老人家病重时正是中原最繁忙之际,又逢太后在洛阳,惭愧啊。”说着,陈望不禁黯然神伤。
王恭叹息道:“当时我也在谯郡,无法分身,说来更是不孝。”
“有孝伯在谯郡镇守,才令我安心荡平中原,都是因我而起啊……”陈望看着这个国子学最要好的同学,又是大舅哥,还是兖州的左膀右臂,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