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露出了躺在地上血泊中血人般的陈望,孙泰狞笑着双手握紧剑柄,高高举起,朝着陈望的胸口狠狠扎了下去!
陈望躺在地上,仰望着满脸血污,瞪着野兽般通红双眼的孙泰,他已经精疲力竭,无力反抗了。
一番乱战过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负了多少伤,只觉得浑身冰冷,周身疼痛,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正撕咬着。
各处刀伤以及内伤令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起来,四肢痉挛,嘴里不禁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泛着森森青光的剑尖滴着血水,从空而降,陈望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忽然,他听到中院里有人大声喊道:“孙泰,且住手!你看看这些人是谁?”
陈望感觉离自己不远的剑锋停滞了下来,片刻后,又听到孙泰离去的脚步声。
于是睁开了眼睛,见孙泰率领着数十名黑衣教徒一起涌向了中堂阶前。
又听孙泰尖着嗓子呼喊道:“且慢动手,陈望在此!”
“把广陵公送过来!”
孙泰喊道:“你们先把人放了!”
“先送过来再放人!”
……
陈望脑中一阵晕眩,说不出来是喜还是悲,耳中又响起了轰隆隆的耳鸣声,他只觉得浑身撕裂般的痛疼如刀割一般,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沉重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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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望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鼻息中闻到了清新的空气和花香,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屋内,斑驳陆离,暖洋洋地甚是舒爽。
刚要起身,只觉胳膊肩膀一阵剧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了 “嘶……”地一声呼叫。
“夫君,你醒了?”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自己百看不厌,五官比例惊世骇俗的绝美容颜。
正是自己的大老婆王法慧。
“大娘呢?她还好吗?”陈望脱口而出,急急地问道。
王法慧瞪大了眼睛,在床头俯身向下看着陈望,不安地道:“大娘一切安好,只是受了惊吓,你都一点不关心自己好不好?”
“我这不是还活着嘛,”陈望放下了心,问道:“夫人,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大娘,她在哪?”
“你老老实实躺着吧,胳膊和肩膀都有刀伤,大娘也惦念你,一直在府里住着呢,我看看她此刻在哪,让她过来瞧你。”
“哦,好,有劳夫人了,老周、辛恭靖和花弧怎么样?”
“老周死了,恭靖他们俩伤势比你还重,不过还好了,所幸刀伤皆非要害。医师说,得在床榻上歇息个把月的样子。”
说完,王法慧娇躯一扭,带着一阵香风出了房门。
“老周死了。”陈望身子一颤,痛彻心扉,百感交集。
周全那张没有表情,粗眉三角眼的面容浮现在了眼前。
那个从太和四年起,陪伴了自己十六年的剑客,数度救过自己性命,就像自己影子一样,外冷内热的老周,竟然死了……
他无论如何都不愿面对这一现实。
然而,此刻他更不愿意面对的是陈观的死。
那毕竟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如果是父亲在天有灵的话,他老人家一定不愿看到这一幕。
即便是陈观有万般不是,那也大半是自己的原因,是自己疏于管教,把他独自放在建康,导致他被司马道子、孙泰等奸人所蒙蔽利用。
陈望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胖嘟嘟的小陈观,和自己天天坐在牛车里上下朝时的样子。
他背着大书包,拿着竹蜻蜓玩耍,自己呵斥他的字写得难看,他噘着嘴,红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陈望宁愿带着当时十岁的陈观一起北伐,最起码他不会误入歧途,党附司马道子,还能好好地活下去。
唉.......再也看不见他们这些人了。
陈望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眼角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灌满了耳朵,打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