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本为鲜卑人,回故地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创业垂统,岂不快哉?”陈望手抚光秃秃的下颌,大笑道:“况且拓跋珪乃我义子,为他效力,也就是为我效力。”
“唉……末将实是与兖州、与谯郡有了深厚情分,十一年了,不忍离去啊……”穆崇真的有些动了情,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陈望看了看中堂外面已是夜深人静,温言道:“以后我们还会见的,并非生离死别,时间不早了,你且回去歇息,收拾一下,明日我要召开中原大会,你可与长孙肥他们几个说明我的意思,明晚我们就启程。”
穆崇只得站起身来,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心中五味杂陈,躬身一揖道:“末将告辞!”
陈望缓缓地抬了一下手。
穆崇向后退了两步,转身下了中堂,走到阶梯前,一个不小心迈了两蹬,差点摔倒,然后稳住身体,快步消失在了黑夜里。
陈望倚靠在座榻后背上,闭上了酸痛的眼睛,轻轻按摩起来,又是十天的狂奔,令他精疲力竭,人困马乏。
但一想到拥有十万精锐带甲之师,狡诈善战的吕光,再一想起自己当年夙夜匪懈,耗费了无数体力、精力从张天锡、苟苌等人手里抢下的凉州,不得振作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了一个身材鲜亮衣甲,身材敦实的将领走上了中堂。
来到近前,看陈望正在闭眼休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望猛然睁开眼睛,大声道:“武壬!你怎么才到!”
武壬吓了一跳,赶忙躬身施礼道:“末将参见平北将军,末将正在巡视洛水,接将令就赶来了。”
“还是慢了,下不为例,一炷香不到先别进来,在外面领二十军棍。”陈望笑眯眯地看着武壬道。
眼前这个在当年北伐首战下蔡,第一个爬上硖石口,立有奇功的小伙儿,憨厚忠诚,讷直守信,深得陈望信赖。
武壬知道陈望是开玩笑,讪笑着躬了躬身子,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平北将军深夜召末将前来,有何差遣?”
“河阴(今河南洛阳孟津区附近)岸边有多少艘船?”陈望敛去笑容,沉声问道。
听陈望问得突然,武壬摸着后脑勺,算了一会儿,答道:“有大小艨艟战船一百余艘,普通运输船只两百余艘。”
“哦……”陈望手抚下颌,思忖着道:“你现在亲自去给我挑选一艘二百人制的艨艟,一艘载货船,我要出趟远门,给我挑最坚固的并安排有经验的水手。”
“末将遵命!”武壬躬身施礼,然后放下手,憨笑着问道:“平北将军,末将就是最有经验的水手,可否跟随前往?”
“你小子……洛阳这边水师谁来统领?还不快去,明日一早装载货物,下午就启程。”陈望下令道。
武壬赶忙点头,又尝试着问道:“既然是出远门,一定是去敌占区,且黄河水势湍急,如不测之渊,末将不放心他人,还是由我亲自保护……”
陈望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好吧,就带上你,多准备粮草饮食,货船上还得载有二百匹战马及一百匹骡子。”
“末将遵命!”武壬大喜,躬身施礼后,转身兴冲冲地跑下了中堂。
武壬走了没多久,中院的黑影里,文学掾崔达迈着四方步来了。
来到陈望案几前,他躬身一揖到地,缓缓道:“卑职不知明公已到洛阳,未曾远迎,还乞恕罪。”
“崔文学请坐,深夜把你请来,有扰清休啊。”陈望摆手,客气地道。
崔达走到刚才穆崇坐的座榻中坐下,欠身道:“明公有命,再晚卑职也不敢怠慢。”
“在去年四月洛阳太学成立,现今有士人学子多少人了?”陈望强撑着困意,不疾不徐地问道。
崔达翻着眼皮向上,思忖了片刻,欠身答道:“禀明公,到昨日为止共有七百五十八人。”
“呃……内中可有桂林一枝的鹤鸣之士?”陈望沉吟了起来,怎么洛阳太学收纳了这么多人?于是接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