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详细看了这拼音句读之法,也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天津那些雇工子弟识字率那么高,为何一些年轻工人竟已读过一些文章,如今想来,他们必是受了这拼音句读之法的惠,这样一来,这些愚民更易掌握知识,而变得聪明起来,如此下去,这学问就不再是我们士大夫之专有,甚至我整个士大夫都会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乃至更多的出现滥竽充数之辈,如此下去,则我士大夫尊严必受损也!”
东阁大学士兼学部尚书李康先就此对同升为大学士的温体仁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温体仁则道:“然这利于开启民智,便于交流,甚至便于统御,而使社稷长治久安,打个比方,以往州县官传达政令,需先让熟悉当地乡音乡俗且识文断字的胥吏去向百姓传达,而这拼音句读之法,可使百姓更易直接掌握认字之法,如此,州县官可以直接贴一告示,就能使百姓知道朝廷之政,岂不就避免了官员只能靠胥吏向百姓传达政令?”
接着,温体仁又道:“以仆之见,信王殿下这提议还不够,官样文章常爱雕文堆词,讲究对仗,故使文意晦涩,老百姓只怕识的字,也难尽懂,但这不是朝廷的本意,也不当是撰写者的本意,所以,不但要推广拼音与句读,还当改一改天下文风,当在全天下推行白话文,使得文易通达,便于交流。”
“荒谬!温阁老此言,恕李某不敢苟同!这拼音和句读已是在破坏读书乃上品之事的规矩,怎么还要推行白话文,这不是自甘下贱,有损官体吗?!再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是圣人之言!怎能为使其知之,而擅改文体,这无疑是让纲常颠倒,礼乐崩坏!”
李康先激动地站了起来,怒声回道。
温体仁虽说在历史上爱培植党羽,被骂为奸臣,但其实为官比较清廉,也不是东林党,所以,到现在,他还立于朝堂上,并借着这次大量主和派大臣被贬谪出去的机会,进入到了帝国权力中枢。
而温体仁之所以为官清廉,自然是因为他有更大的权力野心,想做事。
不过,历史上他跟的是崇祯,所以,没有机会做事。
但这一世,温体仁在冷眼旁观了前两位首辅方从哲和袁可立的经历后,已经笃定如今的皇上是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且敢做事敢担事的明主,所以,他也就对于时下的教育改革表现出了不同的态度。
一旦他更在乎权力和利于社稷的功业,他便会主动放弃自己士大夫这一个阶层的利益。
犹如当年的张璁会为了掌握权力而主动投靠嘉靖帝,而背叛整个文官集团一样。
温体仁因此笑着回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才是圣人之意!阁老明显是因为之前没有推行句读之法,而误解了圣人之意,可见句读之法推广的重要性,不然,就会使越来越多的人误解了圣人之意,也容易使奸邪小人借此曲解圣人之意。”
“一派胡言!仆羞与你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