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手腕粗细的弩箭斜着钻进了战马脊背处,先是洞穿了皮制马鞍,然后在马身上撕开一个大伤口,几乎要把战马腰斩。
弩箭余势未消,推着战马往前滑了数丈,连带着裴昇的靴子也挂在马镫之上。
窦泰一手用力勒住缰绳,一手提着目瞪口呆的裴昇。
被射中的黑色战马呜咽一声,无力瘫倒,粉红色的内脏一股脑从伤口滑出,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裴昇这时候才惊出一身冷汗,恶寒从脊背爬上头皮。
这乱军居然配备了床弩,夜色茫茫中,胡乱射出的一箭居然差点把自己开膛破肚,若不是窦泰及时拉了自己一把,估计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莫非,这就是原主在历史中毙命的原因?
裴昇背上冷汗淋漓,身体本能的颤抖起来,原来生死一瞬的感觉是这样的,但是恍然间心里又感觉有种莫名的松快,好像度过了什么关口一样。
再回首看看这战场,血肉成糜,断肢与惨叫齐飞,先前击杀乱军溅起的血珠沿着鼻梁滑落,直至嘴唇。
铁锈般酸涩。
未等他再做更多的思考,便被窦泰一把丢到地上。
“你还要呆愣到何时!”
却是窦泰已经没有力气再提着他了,他胯下的战马正喘着粗气,还故意似的把两股热气喷在裴昇脸上,仿佛在表达不满。
“我……”
“上马!”
一匹无人白马朝着裴昇疾驰而来,驱赶他的是站在马镫上,不断弯弓搭箭射击的贺拔胜。
裴昇伸手一按马鞍,直接跳上了奔跑中的白马,猿臂一舒,又从地上捞起了祖传的长槊。
他纵马跑到窦泰身边,问道:“你是如何发觉有弩箭暗中袭来?”
窦泰一脸傲然,“我自小就耳目清明,方圆十里内蚊蝇是公是母我都能分辨出来。更何况这床弩上弦时的声响,在我耳中就犹如惊雷一样……”
裴昇撇了撇嘴巴,吹牛吧你。
但是窦泰毕竟救了自己,裴昇还是诚恳的向着窦泰道谢:“多谢宁世兄长,待突围安全后,我肯定设宴摆酒正式拜谢你!”
“免了,下次等我吃饱,我们再较量一回就行了。”
“好,我肯定不会放水。”
“放水?何意?”
“额…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
“报!南营大乱,一队敌军骑兵正在纵火破营!”
“什么!”卫可孤闻言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佯装夜袭,虚实相交,声东击西,好个杨钧,不过就一队骑兵你能做什么?求援?”
“大王勿虑,只要我们围住此城,纵然有援兵,也不过是来送死,兵法有云,围三阙一……”无名文吏出列献言。
“哼,速速命西营支援南营,东北二营继续按军令往东城前集合,今夜谁都不得放松警惕!”卫可孤打马上前,望着东墙上的杨字大纛,“我倒要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