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了……你的丹后,我每晚都睡不着。我很后悔……我很抱歉。可,可你安然无恙,不是吗?我们是兄弟。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一次。”
高台下许多人情绪复杂,不忍再看,不忍再听。
但姜望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你知道被背叛的感觉吗?你知道那种烧灼内心的痛苦与愤怒吗?我曾经遭遇过一次,但还是选择了相信,然后你又带给我一次。你让我的信任,显得愚蠢,你让我的经历,像一个笑话。你让我的痛苦,毫无意义。”
记忆如流水般在心里淌过,那样平静舒缓,却无法抚平那深深的沟壑。
是否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背叛?
“你有躺在稻草堆上,虚弱无力,只能眼睁睁等待死亡到来的经历吗?”
“我仿佛看到两个影子在我面前晃悠,我知道那是黑白无常。我仿佛听到他们的呼吸,缓慢的、缓慢的,响在我耳边。我曾发誓要战胜命运!可我知道我就快要死了,可我没有一丁点办法。”
“你如果经历过我所经历的,就明白有些痛苦无法弥补。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如果原谅你,就没有资格面对我自己。”
姜望就说到这里,缓慢并坚决地抽出了长剑。
高台缓缓降落,枝丫收缩,最后整个道术延伸的决斗场地,又化成一颗小小树苗,钻进地底。
而方鹏举就静静地躺在地面上,右手垂地,左手仍然虚握在身前,仿佛牢牢抓着那柄夺走他生命的长剑。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依稀残有痛苦、不甘,情绪种种。
但他已经死了。
凌河一声轻叹,走上前来,将外衣解下,覆在方鹏举脸上。
杜野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骂些什么,可终于说不出话。
赵汝成一动不动,沉默不语。
姜望静静站在原地,眼睛没有看向场内任何人,而是看着无尽悠远的天空。仿佛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对视。
“安息吧。”他在心里这样说。
脑海中一片空明。脊柱里那条土蚯忽然变得灵动,自尾椎一跃而起,顺利地游过一段旅途,吐出一颗圆润、饱满、美丽的道元来。
姜望心里忽然想起一句话——世事洞明皆修业,念头通达即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