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五十八章》的原本,向来收藏于太古皇城中,供奉于天妖阁。
但在漫长的历史中,因为种种原因,有十三章已经失传。
想不到在这骤然放开的神霄之地,竟能集有三章!
真真是风云相会,无巧难书。
法缘菩萨这一局落子堪称妙到毫巅。
蛛狰从储物指环中,取出那华光难掩的经书,对蛛兰若解释道:“这个我真不知是为何在此
蛛兰若当然知道是为何!
不是犬应阳,就是狐伯起。
此中谋划究竟如何,那幕后执棋者为什么会将《佛说五十八章》的其中一章,放在蛛狰身上,使其带进神霄之地她暂不得知。
不过坐山观虎斗,她却是在行。
嘴里只是温声道:“我自是相信。但这宝书乃佛家经典,非我蛛家之物,还是交出去罢。只不知……”
她美眸流转:“是交给羊法师,还是交给鼠僧侣呢?”
时至此刻,局势分明,鼠伽蓝哪还有竞争的资格?她这话问的倒也是有趣。
羊愈只是温煦一笑:“贫僧先行谢过诸位善信今朝结下善缘,他日必有善果。”
眼睛却是看向鹿七郎。
柴阿四和蛛兰若都很识趣,《佛说五十八章》集于此地的三章,便只剩最后一章,是否也能轻易到手呢?
感受着这位佛宗真传的目光,鹿七郎飒然一笑。
不同于柴阿四的懵懂无知,蛛狰的身不由己。
他却是很清楚自己身上带着什么,也用心去遮掩,但未能遮掩得住。
知闻钟强行唤醒了当年古难山第五法王象弥留下的经典,现在羊愈又先道了谢。
寻常妖怪或许也就顺水推舟了,好歹结古难山一个善缘:但他只是笑得俊朗,笑得灿烂,却丝毫没有将经书拿出来的意思。
知闻笑道:“柴兄雅量高宏,蛛姑娘善解尘心,鹿某却是远不如也。我眼皮子浅,等不得他日法师若是想要这善缘,便今日给我善果!”
这是他凭借天生灵感,辛苦寻得的宝物,凭什么轻易拱手?
天榜新王第五了不起?知闻钟了不起?
羊愈微微一笑。真要说善果,说让鹿七郎心动的好处,他今日也不是给不出来。
但无缘不求。今时今日有知闻钟虚影高悬在空,有大菩萨蝉法缘手段在外。
鹿七郎不想结缘,那倒也不必结了。
他掌中翻出一只木
槌,轻轻一敲,竟然就这样敲碎了被万字佛印死死压制的鼠伽蓝的脑袋!
红的白的黑的,都晕染在佛光中。
而他未向那边瞧一眼,就这样慈悲地看着鹿七郎,只道:“施主此言端是无礼,物归原主方为正念。劝尔莫执,否则……”
具备天榜新王实力的鼠伽蓝,像狗一样被杀了。
他不是没有反抗不是没有展现力量,但都无济于事。
与他一路同来,明争暗斗不已的鹿七郎,尤其应当知晓鼠伽蓝的实力,也尤其应该明白此刻这个羊愈的恐怖。
但对于此情此景,这位鹿公子仍是不减风姿,只笑道:“否则如何?”
羊愈只是微笑着起木槌,轻描淡写地指着他,道了句:“好教你知,为何天妖猕知本排定天榜新王,贫僧第五,你第七!”
在现在这个时候,摩云城内的众天妖,也都明白了蝉法缘的谋划。
那知闻钟摇动诸方,力量并不隐晦。
但无论虎太岁、鹿西鸣,还是蛛懿,都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他们这些站在世间绝巅的存在,除非有不可磨灭之仇,除非道途相阻,一般也都有些不必言说的默契。
棋盘落子,无非各凭手段。寿元漫长,岂唯一时一地?
麂性空在被封镇的黑暗里,忽然恶声大笑:“兀那秃驴,收一收你的假笑,真以为你算定一切吗?”
因为神霄之地已经隔绝内外,不在此地,也未见得在此时。
故而神霄之地里的一众妖怪,也就并不能发现,神霄之地中的鼠伽蓝,和摩云城内的麂性空,其笑声竟然叠在一处,遥相呼应。
在那跨越时空的狂笑里,麂性空的声音再不是那窸窸窣窣,反而堂皇,反而恢弘,在蝉法缘所主导的灿烂金色佛光里,铺开了他独有的佛性与威严。
占灵山,据宝刹,佛即我佛光隐而妖师出,天下得道。
黑莲方为天下正统!
他在黑暗之中,普渡黑暗。他在漫漫长夜,点亮佛光。
倘若世上已无佛,倘若一切都寂灭。心灯明处,如是我佛!
此刻他的力量无限膨胀,掀开了既有的佛理,重塑全新的弘法时代。
黑暗之中显出了他的五官。
他的嘴唇翕合,诵出灭法宏音:“你已应有尽有,还想全贪全得!”
他的眼睛直视禅法缘,瞳仁之中,泛起密集的黑点。这是末法时代,佛法新传的信虫!
“蝉法缘啊蝉法缘,贪嗔痴三不善根,皆在你心…”
“今日堕矣!”
堕矣!堕矣!堕矣!
此声如在空谷回荡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