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能真正把握其中规律,越想靠近,反而只能越推远。
傅兰亭静静看了两眼,长声一笑:“你阮泅以身泅渡,我亦以身泅渡!”
索性往前踏步,直接道身涉足星河中。
陈朴注意到这一幕,不由得叹了一声:“龙门书院的化龙文气最重才情,傅兰亭即便被你吞食这么多年,他的文气仍然能见灵秀,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孟天海,你毁了多少天骄,其中未必没有可以成就超脱的人!”
孟天海淡然道:“世间英雄,独有秉赋不能成。他们被我吞掉,只能说明他们没有超脱的气运。古往今来,绝巅不计数,超脱证永恒,你真以为谁都有资格?”
大礼祭火静静焚烧,他们对在一起的手掌,血肉已焚尽,几乎只剩白骨。现在连骨头也在消融。
这可是真身所在,衍道之躯!
但他们两个人都视如不见。
陈朴沉声道:“五万年前祸水动荡,血河宗祖师独镇祸水一百零三天,枯竭而死,死后一身精血,化为血河,永隔于祸水之前……那时候,你就和无罪天人达成了交易么?”
孽海三凶,曰菩提恶祖,曰混元邪仙,曰无罪天人。此三凶者,是祸水最强,位在绝巅之上。非大劫不出。
孟天海饶有兴致:“为什么是无罪天人?”
“何必明知故问?”陈朴道:“迄今为止,孽海三凶里,只有无罪天人,表现出了布长局的耐心。况且你还吞了傅兰亭。”
“你很了解孽海三凶,但是你猜错了。”孟天海摇了摇头,语气遗憾:“我说过,你虽然找到了我的名字,但是并没有真正认识我。”
他这样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要同祂们交易?”
“我是人,人族的人。”他斩钉截铁地道:“我时时刻刻都在跟祂们对抗,我只会吞了祂们!我孟天海为求大道,或亏个人私德,但不亏人族大节!这五万四千来,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前台,我都是实打实地在治理祸水。我所做的一切,难道史笔未曾记?难道你们看不见?”
“不亏人族大节吗?吞食天骄以自肥,斩人族未来以填你这艘破船,你说这是大节不亏?”陈朴看向星河中跋涉的傅兰亭:“单便说傅兰亭,他若未被你吞掉,以他的天资和创造力,或许是能够推动时代进步的人。而你吞掉他,于人族又有何益?”
“我若超脱,便是人族大益!”孟天海说着,又哈哈大笑:“再者说,你以为傅兰亭就是什么好人?”
星河之中傅兰亭亦回身,对着陈朴一笑:“这位书生朋友,感谢你对我的认可!我的确有些创造力,自问是个天才!
“世间流传的我的道术,都是平庸的作品,不能体现我真正的创造。你可知我的瑰宝是什么?”
他在星河之中潇洒漫步,语气轻松:“诚如霍士及所言,血河宗里夺人根骨的秘法是我所创……我是真创造了这门秘法!
“我的功劳就算比不上开道氏,也远比那些欺世盗名的大宗师强吧?开脉丹可以改变人族的修行天赋,我的这门秘法,可以让有天赋的人更有天赋,让天骄臻于绝顶,是大兴人族之法!
“可惜世人大多愚鲁,披着伪善的礼袍,守着一些没用的规矩,却不思进取!我虽然有此大法,却不好广扬天下。
“最不妙的是,恰在祸水施展此法的时候,被当时的血河真君发现了。他不像那些冠冕堂皇的伪君子,毫不在意我的作为,还称我为‘天纵奇才’,并对我发出邀请,说要传我衣钵!我也就顺势离开龙门书院,加入了血河宗。
“我对书院是有感情的。我想着什么时候把血河真君吞了,就能够获得真自由,我也确实想办法杀死了他——没想到啊没想到,遇到了吃人的祖宗!”
当初傅兰亭和第四代血河真君的斗智斗勇,也算是精彩的历史篇章。只可惜傅兰亭从头到尾都没有找准真正的对手,不知道孟天海一直就在血河里等他。不然以他的才情天纵、心计狠毒,定也能成就一番他自己的恶名。
历来血河宗宗主,到最后一步,都要身合血河,以此获得血河宗所谓代代传承的伟大力量,掌控血河宗所有道术的源头。
当他们走进血河,也就成为血河的资粮。
血河宗并不需要夺人根骨的秘法,因为孟天海是直接用血河吞食掉所有人,本就能占据天赋。
但也并不影响,霍士及拿这门秘法、拿傅兰亭的名字来顶罪,以之解释历史上所有的遗留问题——倘若孟天海的真名未被寻到,他本可以自圆其说。
听到傅兰亭这番言语,陈朴脸上并没有什么失望的表情,他只道:“我曾与姚甫论古,他说龙门书院历史上,有几个人特别可惜。其中就有傅兰亭的名字。这下好了,他不必可惜了。”
“你不必用你们制定的道德标准,对过去评头论足。时代不同,道德不同,你们的追求也不同。”孟天海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批评道:“安能有此轻率之言!”
星河之中,傅兰亭已经涉水泛波,把握规律,靠近了命运蔷薇。
他的脸上带笑:“傅兰亭不是什么好人,孟天海也不是。但好人难道是什么值得追求的东西吗?”
“任何人都可以做好人,任何人都可以对你好,任何人都可以得到‘好人’的评价。无非软弱,无非不争,无非忍受。一个‘好’字,太廉价了!
“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不值得人们称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