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道太乱了,怨不得你们这些本分商家!”夏侯烈道:“该休息还是要休息,平安是福!”
“承您良言!”
白掌柜拱了拱手,就此退下。
空中酒气弥漫,食客喧嚣各耳。喝酒的继续喝酒,算账的继续算账,今日如往日,没什么不同。
一切尽在不言中。
……
……
天京城建立的时候,就展望永恒。
景太祖姬玉夙那时候说,要“今日如明日,明日如永日”。
四千年来风雨改,江山几易风貌。天京城的格局却一直都没有变。许多关键建筑,更是始终保持着道历元年的样子。
这其中就包括了“天命观”。
天命观是景国皇家道观,乃专供于皇族的修道之所。
是天命在人,天命在景,天命在姬姓皇族,故以“天命”名之。
天命观里两殿并尊。一为三清殿,供奉道门三尊之画像;一为先君殿,供奉了姬姓皇族历代皇帝的牌位,当然是以景太祖姬玉夙为绝对核心。
先君殿悬于立匾上的那面镜子,就是大名鼎鼎的“乾天镜”。
也是镜世台总部所在。
当然,一般的镜世台成员,绝对没资格从这里进入镜世。
三代清白,方入镜世台。精忠为国,才可入此间。
这是镜世最关键的门户,也能走到镜世最核心的位置。
一位女将,迈着严谨的步子,慢慢走到先君殿前。
她有一副精巧的五官,本应十分可人。但并不和顺,眼神清傲,身上甲寒,眉宇间还有一种冷意,就拉开了距离。
这张脸,很多人都认得,虽然她今天尤其的冷。
她是景国当代最优秀的几个年轻人之一,乃军机楼兵曹参军,是神而明之、有望洞真的楼君兰。
当然神临天骄中有望洞真者不在少数,能证洞真仍是凤毛麟角。
但她出身于大名鼎鼎的“应天第一家”,她的父亲,是天子亲军【皇敕】的副帅,代天子执军权,乃心腹中的心腹。
以楼约的实力,和受天子信重的程度。不出意外的话,应天楼氏在未来百年、千年,都会是景国最顶级的名门。
所以楼君兰站在这里,哪怕是仅凭一张脸,也自畅通无阻。
遑论她还拿了一枚代表楼约的令信。
“我奉楼枢使之命,代表军机楼,前来镜世台,协调此次行动的情报事宜。”她说道:“带我去见傅台首。”
或明或暗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也都掠过了。
没有人会拦她,哪怕事先并没有接到楼君兰会来的调令——这段时间正是镜世台超负荷运转的时间,每一位镜世台官员都要对接处理太多的情报。
和国,天马原,长河河岸,陨仙林,星月原,近海群岛……
忙得脚不沾地的镜世台成员,根本无心是不是还有军机楼的任务,只求不要落在自己头上。
乾天镜投下一道镜光,将她卷入其中。
……
……
辉煌的镜光在天空如水荡漾。
海面波光粼粼。
沉默的追杀已经在海底持续了一段时间。
对于欧阳颉来说,抓人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杀人也是。况且现在目标还被乾天镜锁定了,根本无法摆脱。
作为天下缉刑司总长,他更关心这件事情背后的影响。
秦广王不是威胁,地狱无门不过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倘若他有需要,他也能花钱请地狱无门做些事情——当初中央天牢和镜世台因姬炎月之事,暗中追剿地狱无门的时候。负责追杀的那几位官员,还都通过不同渠道,收到了秦广王的名帖。
其人就癫到了这个地步,什么活儿都敢接,什么客户都敢发展。
欧阳颉甚至怀疑,秦广王哪怕是被关在中央天牢里,也会试着让狱卒给他介绍两单生意。这是一个无时无刻都在抓着机会往前走的人——当然今天之后,机会不再有。
已经斩出来的刀,并不危险,危险的是背后挥刀的人。
平等国的人请一帮绝不能救下伯鲁的杀手来救伯鲁,或者说,假装救伯鲁,其真正目标是什么?
去接回仇铁尸体的楼约?
楼约随时准备证道,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去和荆国对谈的匡命?
匡命和夏侯烈对谈的位置是他自选,行动路线相对更为隐蔽,也更有被内鬼出卖的可能。
但匡命也不是真的孤身一人。
他欧阳颉今日在海上出现,响应晋王的命令,大摇大摆地来抓地狱无门的老鼠,也是为了让放出去的那些鱼饵,看起来更加无害,更加香甜。
如果说那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是想要调虎离山,那么他们已经做到了。
但山上的虎……何止一只!
谋虎皮者必入虎口。
欧阳颉行走在海底的山峦,看着前方幽幽的极渊裂隙——它裂开在崎岖的山岭中部,仿佛那已经张开、正要吞人的血盆大口。
秦广王的痕迹在此消失了。
必须要说,这个小国出身的年轻真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飞速崛起,确实是很有本事。就这一手逃命的功夫,已经天下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