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辰本来是想做奥运的志愿者的,但是经历的这次支援灾区,现在她需要吸收更多的正能量来缓解自己。
所以家人就陪着她。
本来是不打算告诉许木匠的,但是他这么大岁数,家里人的状态不对他还是感觉到了。
特别是刚开始知道消息的时候,大儿媳妇儿突然就“病”倒了,然后听说大闺女两口子和许华也“病”了。
家里的新闻每看一次就跟着哭一次,就是感同身受也有些过了。
最后也知道情况了。
王语然虽然也去了,但是是后期撤离灾区群众的时候,前期他们这些学生兵也是在外围工作。
王语辰的情况回来以后他也知道了。
看见孩子一天天强颜欢笑的,动不动就发愣,然后就一惊一乍的吓一跳,他也心疼。
这孩子是孙子辈儿里第一个。他和老伴儿哄大的。怎么能不心疼?
开幕式还得几天,王语辰在家玩儿拼图,玩着玩着就发呆了。家里几个人也不敢刺激她。都是哄着孩子让她能安静的待着。
许木匠这时候就坐过去了。
“辰辰呐?”
许木匠叫了一声,王语辰才转过来看他。
“姥爷。”
然后就趴桌子上看着拼图。
“姥爷小时候啊,家里穷。越大呢家里就养不起了。我六七岁就天天饿的自己到外面找吃的。
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那乌拉草就是做草鞋的。冬天的时候,有钱的人家做棉鞋。我们那布鞋里面使劲塞乌拉草保暖。穷人家连布鞋都没有。
还有的棉袄薄的往衣服里也塞的。
那时候有地主,地主家有牛。我就天天跑去看着跟着人家放牛。等着,等啥呢?等牛拉屎。
你生活的时候好,除了家里养得小鸡小狗没看见牛马。那牛拉屎啊,掉地上就这么一堆。我就赶紧过去把脚插进去热乎一会儿。
要不然能把脚冻掉了。牛粪可热乎了。 脚丫子就舒服一会儿。等要不暖和了,就赶紧往塞满乌拉草的鞋里一穿赶紧跑到保温的地方暖和一会儿。
也不怕脏,埋汰了就换草就行了。
后来我们那的地主看见了,就让我给他家放牛。我还能躲老牛肚子地下取暖。不过也经常被老牛踩。
小时候骨头软,也就是疼两天就好了。时间长了,就能躲开了,老牛一动就知道大概什么动作了。
要不是有放牛的活儿,我没准就饿死了。每天给我三个杂面馒头呢。
姥爷小时候啊死个人都是常事儿。一起玩儿的小孩儿说没就没了。冻死的,饿死的,病死的。
生孩子说没就没了。我小时候知道屯子里头生下来孩子死了,直接拎着就扔了。
你秋月姨妈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不少。你可以问问她。
大人死的也多,感个冒都能要人命。就是大人说死就死。拿草席子卷吧卷吧就埋了。
咱这东北,冬天冻死的,有的是。我小时候见到死人都不知道害怕,常见呐。
拿棍子敲都是邦邦硬。开春的时候,野地里、壕沟里看见死人多了。都不是事儿了。
后来再大点儿,搞运动最乱的时候。那才是见到最吓人的。那可不是天灾呀。人祸呀。
我亲眼看见放牛那家的老地主让人家活活打死。拿鞭子抽啊,满地打滚儿,最后七窍流血,活活被抽死。
姥爷大队东边有个大树坑。以前有树。那树上就吊死过不少人。
把人吊上头,脚上绑着石头活活吊死。也有小媳妇大闺女被打成了破鞋。剃了头,脖子上挂破鞋开大会批判受不了自己吊死的。
后来大队长觉得那地儿不好,树又被雷劈了,就刨了。
十多岁后我就开始学木匠。那个年代,想挣钱就得四处接活儿。
那个以前给下放人员待的农场我们就去过。
给他们造房子。北大荒、北大荒。那可就是一片荒原。在那儿住的人就跟流放似的。
住的都是地窨子。地窨子才能挡住大雪。能活命。
我们去盖房子,那里都是下放劳改的人待得地方。可不是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