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岭、王厂沟、石柱村……都被你们杀光了,一个同胞都没幸存下来。”
“不到三年,你们杀了几万人……不仅是人,就连牲畜、家禽,凡是有生命的东西,你们都不放过……”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死人坑……”
“这是我活着的时候,亲眼所见。”
任虎的声音此时顿了一下。
他的双眼闪烁幽芒。
林弦看见,他手上的动作,此时,似乎加重了几分。
任虎幽幽的声音,继续在病房里流淌。
那声音里,带着无法形容的悲怆。
“我在自己家乡,流离失所,亲眼看着你们这群鬼子,在我的家乡,为非作歹,杀人如麻……”
“刘淑芳!在我逃亡时,给过我一块窝窝头的,家住在马尾沟的一位好心妇人;我后来再去找她,才知道,她已经被你们杀死了。你们扫荡的时候,刘淑芳,因为不想离开家乡,所以和同村的百姓们,一起躲在山洞里,但山洞里的食物有限,刘淑芳的身边,当时还有一个三岁的小娃娃,那是和她相依为命的闺女,她为了自己的闺女,冒着风险,出了山洞,想要挖些野草充饥,她千小心,万小心,结果还是被你们这群鬼子,放出来的警犬找到了……十五个鬼子……轮番欺负了她,还当着她的面,看断了她闺女的头颅,只为了逼问马尾沟的其他人藏在什么地方,刘淑芳拒不回答,最后也被你们砍掉了头颅。”
“还有大西山村的村长,王林荫,那也是一位好心人,在我逃亡时,曾经收留我,到他家,给我做了一顿热乎饭……他也是游击队的线人之一,后来,整个大西山村,被你们这群鬼子扫荡,王林荫,被你们抓住剁成了碎块。负责扫荡大西山村的那个鬼子部队的干部,叫做“中川”,他们前后挖了五十多个游击队干部的心脏,全都喂了野狗。”
“为了制造“无人区”,你们猖狂的烧杀,彻底的抢劫。本来生活就很贫苦的山民,因为被你们这群鬼子,连年“扫荡”,生活用品已极为匮乏,可你们每次进山,仍然是四处搜索抢劫,连半口破锅、一只空瓶也要砸碎,搬不动的碾子、磨盘,也要用炸药炸碎。你们甚至放火烧山,为的就是不让老百姓,耕种,为的,就是不让老百姓,给游击队,提供物资。昔日树木葱茏的山区,被大火洗劫后成为一片片焦土。整片“无人区”的一万七千个自然村落,全部被你们夷为废墟,三百八十余万间房屋,被你们炸毁。”
“这些,是我死后,变成鬼差后,在“城隍司”,打探得知的消息。”
“你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人间的同胞们,都知道当年的金陵,凄凄惨惨戚戚……但当年,凄凄惨惨的,又何止一座金陵城。”
“你们这群鬼子走过的地方,人间,都变做炼狱。”
任虎的声音忽然一顿。
因为他面前的两个鬼子。
魂魄都已经变成了紫色。
他们的伤口,流出的血,现在是黑色的脓血。
但是他们的睁着双眼。
精神却无比的清醒。
任虎手里的那把“蝎蛰蛇咬”小刀,刺激着这两个鬼子的魂魄大脑,让他们时刻都能保持清醒,以感受这痛彻心扉,如坠地狱一般的痛楚。
小刀进进出出,任虎在这两个鬼子的身上,划开的伤口,都已经超过了三千道。
鹤田一郎,张着嘴,双眼落下痛苦的眼泪。
嘴里念叨着的已经不是什么武士精神。
他竟然……开始忏悔。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不应该参与这场战争,我原本是一个善良的人。”
“妈妈……我如果当年留在家乡,会不会继承家里的饭店,成为一个厉害的料理师,我或许还会成为一名诗人,流芳百世……”
“可我上了战场,变成了杀人的恶魔,我现在诚心悔过,你能不能放过我。”
山崎秀中,也不再愤怒的嘶吼。
而是呜咽着,声音颤抖。
“停手吧,求求你停手吧。”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五脏六腑,心脏,肠子,肾脏上,有一万只蝎子在蛰,有一万条蛇,在咬……痛,太痛了……这么痛,我应该晕死过去,但我无比精神。”
“你每捅一刀,我身上的痛苦,就会叠加一层,一万只蝎子一万条毒蛇的上面,又要再加一千只蝎子,一万条毒蛇。”
“我真的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