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蝴蝶
“你知道,那些戍边的将士,大多都是什么人嘛?”
姜鸢梨想了想,回道,“不外是,送去镀金身、攒军功的官家子弟,亦或是可怜人。”
历朝历代,边境从来都是不稳当的地方。
不论这朝是富强还是贫弱,是雄霸天下还是偏安一方,边境总是不安稳的,所区别者,不过是摩擦大小,死伤人数的多少罢了。
到了盛景琅这一朝,国力虽算是平稳,可朝中尚文风气日盛,军队也没有了当年开国时候的骁勇,加之西北之地异族崛起,近十年的光景里,起了几场不小的战事,但凡家中有些本事的,谁也不愿叫自己的儿子从军,更不必说去西北戍边了。
极大概率便是送命。
唯有上面那两种人,一个是为了前程家业,一个则是被逼无奈。
“还有一种人。”盛景修说,“便是当真心甘情愿将热血洒在这片山河大地之上的人。不为功,不为名,只图得忠义二字。”
姜鸢梨轻笑一声,“为别人守江山吗?”
盛景修回头看他,冷淡的眸子里因姜鸢梨这话淬进去星星点点的笑意,“你同我说话,想来是不怕掉脑袋的。”
姜鸢梨其实是怕的。
方才其实是听的入神,心里想见,嘴上便先脑子一步说了出来,如今回过味来,才知自己这话乃是不忠的死罪,但看盛景修却是笑着的,并未生气,想来他倒是也没有完全把“盛家的江山”当成“自己的江山”,便也笑笑,回道,“跟王爷学的。”
盛景修转过头去,继续说道,“他们是图忠义,可不是为了守别人的江山。”
“人是自己的思想的,不是书上的几句君臣恩义,也不是嘴上的几句忠于朝廷,誓死报国,就能叫自己的心里和脑子里,也真这么想了。”
“那些将士,在战场厮杀的时候,想的不是坐在高庙之中的皇帝,也不是什么回朝后会封赏他们的官员。他们所想的,是自己身后的妻儿老小,是身边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同袍兄弟,他们全的是这个忠义。”
“所以,即便于战场之上,不仅要防着敌人的明枪,还要防着身后的暗箭,他们也会站在那里,用血肉筑起一道城墙。”
盛景修说到此处,低头将那酒坛上的塞子扯掉,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将余下的酒水尽数洒在了地上。
他仰头往着天边的那弯孤月,冷笑一声。
“将军原本是该死在战场上的。”
他的声音很淡,像是在对月低语,又像是在同自己说话。
姜鸢梨静静地站在那里陪着他,将后续的话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