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是不可能明白的,杨纤月抬头开始提问题:
“什么是俊杰?要怎么才能当俊杰?姨母是俊杰吗?为什么要死啊?不可以不死吗?我不想姨母死,不可以的吗?”
玉楼春被一连串问题砸得脑袋发懵,眼看着她还要问,赶紧拦住话头,“俊杰就是,要做个堂堂正正的好人,行得端做得正,唔,死……不死不死,谁都不死,银兔儿写完字了,洗洗手姨母带你去楼里玩。”
八月天未时初,日头还有些毒,杨纤月一路连蹦带跳,到了待月楼,后背心已经有些汗湿了。此时不对点,楼里只有稀稀疏疏几桌客人在饮酒,正是一天中薛夜来最得空的时候,她正跟江三娘念奴一起在二楼房里理名册。
“这单子是不来咱这里听学的,已跟他们说好了提前三天把人送过来待选”,薛夜来做事玉楼春一向是很放心的,“这边是人已经在咱们这里的,姊姊你看……”
玉楼春一行行看过去,手指在一个名字上敲了一敲:“王双双?这不是醉仙台老九王天娇家的姑娘吗?我记得今年是十四岁?她有个姐姐,叫王两两的,前年去年亮眼得很,今年不来了?”
“还是姊姊记性好”,薛夜来剥着莲子,自己吃一枚往杨纤月嘴里塞一枚,“死了,王天娇连副板子也没给,抬到化人场举火烧化了。”
死了啊……
玉楼春眼前浮现一个婀娜窈窕的影子,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每走一步路都像在跳舞,笑着怯怯看过来,让人想起枝头上被露水打湿的梨花。
“我记得今春王天娇还给她过了十六岁的生日吧?这样年轻,怎么就死了?什么病啊?”
“发毒疮,不光烂了鼻子,下身全烂了,浑身发臭。她身边照看的老婆子说漏了嘴。难怪之前病了老久,王天娇都不肯请大夫,我说帮忙请她也不要,大夫上门这事传出去,她那个院子关了门得了”,薛夜来啐了一口,“现在漏了口风,知道的这几家她都上门卖了好一顿惨,咱们这儿她前天第一个来的。我想这种事同行之间总是要互相遮掩,她还没跟我张口,我就装作不知道孩子什么病走的,陪她掉了两滴眼泪就完了。”
她还要接着往下说,杨纤月“哇”一声,把莲子往手里吐,“薛姨,苦——”
薛夜来说得高兴忘记把莲心抽出来了。
杨纤月眼泪汪汪,噘嘴瞪薛夜来,薛夜来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有人被吃莲子吃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