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臣子们都站起来,准备告辞。
这时,宫门被轻轻推开,荣坤用漆盘托着一样东西匆匆走进来。
能让荣坤不报而入的,只有少数几种情况。当萧暄看清漆盘里的信时,猛地站了起来,放在桌角的茶杯摔到地上,哗啦一声粉碎。
“怎么了?”他大步走了下来。
“皇上。”荣坤托起漆盘,“娘娘有急信,用的是红鸟,想是要事……”
萧暄一把抢过信来。
谢陌阳和郁正勋彼此使了一个眼色,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宋子敬留了下来。
信不长,萧暄看了三遍,稍微松了一口气,把信递给宋子敬,“你也看看吧。”
宋子敬越看眉头越紧,“皇上,这事的确很严重。臣今日就派遣手下南下。”
“加急信,难怪。”萧暄的担忧溢于言表,“如果离国真如她所说,她现在又在权力中心,那么容易卷进是非里,十分危险。”
宋子敬道:“皇上,臣再加派人手过去?”
萧暄摇头,“保护得了她人身安全,却保护不了她不被牵连进政治里。”
宋子敬字斟句酌,劝慰道:“皇上也说过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去充实自己,让她去历练,见见世面,那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皇上,人有时候非要吃了亏撞了南墙,才会成熟成长。娘娘聪灵慧敏,又跟随皇上两年风雨,是个识大体又小心谨慎的人。在这件事上,皇上不用过分担心。”
萧暄慢慢转过身去,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宋子敬。他每一个字都沉重如金,“子敬,看好她。我不要她受到丝毫的伤害,稍有不对就接她回来。如果必要,我会亲自去把她接回来,知道了吗?”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宋子敬躬下身,“臣,谨记在心!”
萧暄点点头,往后书房走去。
那堆满了卷宗的书架非常高,抬头只能望到黑暗。齐国年轻的皇帝的修长身影被缥缈的烛火投射在层层书卷之上。
荣坤极轻地叹了一声。又是一个不眠不休的夜。
以前每个月信快要来的那几天,皇上都会整日心神不宁地,空闲时总爱靠在窗边,凝视着一个方向。上个月信晚了十天来,皇上简直要急疯了,整个后宫和朝廷都感觉到他压抑着随时要爆发的愤怒。后来信抵达的时候,宫人和大臣们全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萧暄打开书架上一个格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檀香木匣子。他脸上的表情随之变得柔软温和,眸子深处闪烁着碎银般的光芒,像是夜空里的几点星光。
他低头用手指点画着,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爱人的脸,无限珍爱。
一个黑色的影子闪进房内,朝宋子敬点了点头,然后屈膝跪在萧暄身后。
萧暄抬眼看了那人一下,问:“她怎么样?”
男子答道:“娘娘一切良好,气色红润,生活舒适,工作也并不劳累。”
“离国太子的病,治得如何了?”
“娘娘医术高超,太子已经病愈。”
“离帝是什么态度?”
“离帝很赏识娘娘和程大夫的医术,还特别请娘娘去医局讲课。这次的如意膏事件,便是娘娘发现的。”
萧暄笑了,眼里浮现一抹柔情,“她就爱管闲事。”
男子继续说:“离帝似乎为此事大发雷霆,离国全国上下都在彻查如意膏,有贩卖着一律扣押进大牢。在离国的西秦商人也有不少被迫回国。”
“看来事态挺严重的。”萧暄沉思。
宋子敬旁听了一阵,此时开口道:“陛下,秦离两国素来不合,有此摩擦也不奇怪。只是若真如线报所说,那么大量的如意膏在这么段时间内流入离国,那这必然有国家在幕后指使了。”
“我也正想到此事。”萧暄道,“我们也切不可掉以轻心,也要在国内清查一番。”
“是。”宋子敬应下。
“还有,信使的事。”萧暄眼色一冷,“陆家如今手伸得越发常了,连我的私事都要打探几分,胆大到都敢截信了!”
宋子敬欠身,“臣已另选了一批信使,命他们换了路径,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插手此事。”
萧暄沉吟,“这么久没有取信,她不知道会不会胡思乱想……”
宋子敬道:“陛下,臣既然要出使离国,不妨允许臣去见一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