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每次到了养心殿,都会将小轮车留在外头,然后让人搀扶他走进去。胤禛呵斥了他好几次,让他莫要逞强,直接让人推着他进去就可,可他每次都不听,一直恪守着君臣之礼。
胤禛苦笑,知道他是因为看到年羹尧落得悲惨结局后,将之引以为戒,可十三的性情他哪曾不了解呢?即便他赐予十三半壁江山,十三也断不会走年羹尧的老路。因为十三不狂妄。
既然十三不肯坐着小轮车进来,他便决定每次都亲自去搀扶十三。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拧得过谁。
“皇上,臣弟自己来……”十三再次客套了一番,想拂开他搀扶着自己的手,凭自己坐到那张椅子上去。只不过如今的他俨然是半个废人了,哪里挣得过他。最后,他只得在胤禛的帮助下顺顺当当地坐了下去。哎,下次,下次还是直接坐着小轮车进来吧,他瞧着自己的膝盖暗叹了一声。
“十三弟难道也要为九弟……为塞思黑求情?”胤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似的低头批阅折子。
“塞思黑……皇上就这么讨厌九哥吗?”十三苦笑,忧心忡忡地看了胤禛一眼。他不知道一向冷静自持的胤禛何故突然如此乖张,生气便也罢了,竟是将老九的名字也改成了“厌物”,他是有多厌恶老九啊。
胤禛捏着朱砂笔沉默良久,最后他从堆着的书里抽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十三:“你自己看吧。因为这幅画这封信,朕害得婵婵吐血昏迷。”
十三正欲打开信的手,在听到吐血二字时,轻颤了两下。他稳住心神,缓缓垂眸看向手里那两张纸。一张是个背影画,画里是个背影。他认识这幅画,是妍华画的,他府上也有一张。当初在雍亲王府的花园里,看到那幅背影画后,他委实很喜欢,便当着胤禛的面要了过去。
待看到那封信上的字句后,他的身子猛地便顿住了:“这……皇上……臣弟与熹妃断断不会……”信上所言,叫他惊心动魄,可他还是下意识地开口为自己辩解起来。虽然他十分希望心上所言属实,可他知道,那些都不过是老九的挑拨。
信上说,他与妍华相互倾慕,画上的那个背影便是他。妍华因为倾慕他,才将背影画得惟妙惟肖;而他因为倾慕妍华,才会在她入府后的第一个生辰单独送了她一幅字画,毕竟亲手所写的一笔一划才更见真情。
他的心因为信上的话狂跳起来,虽然那话有半数不对,却也当真点出了他的心思。他突然觉着有些心虚,更多的却是羞愧。第一次亲手写下她最喜欢的那首诗,不过是因了与她聊得来,喜欢她的率真,仅此而已。那时候的他,应是没有多余的绮念的。可是……当真如此吗?
其实他压根不知道她是何时走进他心里的,也许是她骑在马上飒爽英姿的时候,也许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醉酒的那一次,也许更早。
“哼,这种无稽之谈,朕怎会信?”胤禛头也未抬,只哂笑了一声,仍旧在批阅折子。
十三敛好心神后,紧紧握了会儿拳头,才收拾好心里的动荡:“皇上说,熹妃因为这封信吐血了?”
他明明早就告诫过自己,妍华早已寻得自己的良人,他不该再挂记她了。可方才听到胤禛说她吐血,他的心还是没来由地紧紧揪了起来。
他安慰自己,说是将她当成老友,所以才会如此紧张。
胤禛停下笔,长叹了一声,自责道:“太医说她是气急攻心,也怪我,是我伤了她的心。幸好她眼下已经大好,也没有落下别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