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加田赋,只怕剩下还肯留下来种田的也要跑去谋别的营生,那才真的是动摇了我大锦的立国之本了呀!”
县丞一番话说得十分慷慨,说到最后更是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直接匍匐在地,一个头磕在了地上,颇有几分悲壮。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倒,跟着磕起头来。
祝余又瞄了一眼那个黑脸汉子,只见他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不情不愿地磕了两个头,表情里纠结更浓。
陆卿沉默地看着堂下一众小吏拿脑门儿去往青石地面上磕,吃了一会儿才开口阻拦:“我不过是替皇上各处巡查,查看衙门课税也是依令行事罢了。
你们作为清水县官吏,能够体恤百姓,这是好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并无过错,也就不必这般,都起来吧。”
堂下众人纷纷起身。
陆卿又说:“今日本官便留在县衙中查检账册,你们一切照旧,我这边没有吩咐不必特别理会。”
主簿是个伶俐人,一听这话,连忙招呼旁人在后院去收拾房间出来给御史大人住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收拾妥当,恭恭敬敬把三个人请了过去。
后院收拾出来的房间十分宽敞,里头不论是床还是卧榻,书案还是小几,一应俱全。
一摞一摞的账册被搬进来,放在书案旁。
帮忙搬运卷宗的人里面就有那个被祝余注意到的黑脸汉子,他看起来一脸不情愿,并且总是在主簿注意不到的时候,偷偷观察戴着面具的陆卿。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县衙的仆役们去而复返,怀里抱着灯烛、软垫,香茗、糕饼,总之能够想到的一应俱全,说是主簿吩咐下来的,怕御史大人审阅卷宗口渴或者饥饿。
送来这些东西,符文就将那些人统统轰了出去,自己站在院中,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间屋子。
陆卿坐在书案后,把脸上的金面具摘下来,放在手边,又拿起一本账册翻看,抬眼看到祝余也刚刚摘掉皮面具,便对她说:“那边架子上有些书册,你闲来无事可以拿来解闷。”
祝余过去翻了翻,找到了一本游记,虽然也不甚感兴趣,但聊胜于无,总好过枯坐着。
她在陆卿对面搬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翻看了一会儿,有些看不进去,抬起头,视线落在了专心翻看账册的陆卿脸上。
原本光洁的脸颊上,现在多了两道凹痕,从轮廓来看,似乎是被面具上凸凹的纹理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