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因法米和伊琳刻——世界之外

“伊琳刻已经抛弃了我很久了。”尸体没有说话,但是因法米就是知道她说了,她的声音和伊琳刻就更像了,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我正在腐烂,而乌利卡卡库卡还年轻,所以她在活下来后就脱下了我,穿上了乌利卡卡库卡的壳。

“我是伊琳刻,不过现在我只是尸体,还是这里唯一的尸体。”

尸体是这里唯一真正死亡了的,所以她是这里唯一的尸体,不需要加入其他的指代词区分。

尸体听起来很苦恼:“曾经我和伊琳刻是一体的,但是她抛弃了我。于是她在树上沉睡,我在树下腐烂。后来我不知怎么就有了意识,她看到我有用了,就让我帮她掩盖她出走的事。于是她在外面到处跑,我在树下腐烂。除了她,也没人会来看我,祂们几乎都不来。

“有一天,我们的仇人来了,我泄露了这个消息。我想她不会回来了,也不记得我了,我们都知道她现在最有可能活下来的方式是像现在一样,在我完全腐烂,战争到来的时候,她脱去乌利卡卡库卡的壳,把乌利卡卡库卡的尸体留在树下继续腐烂,而她换上新的祭司的壳。

“所以他跟我多交谈了几句,他就从我的反应里猜到了伊琳刻的出逃。我本来觉得他知道了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因为我们都看出对伊琳刻最有利的是直接出逃,再也不回来,用别人的身体活下去,而不是继续和他死磕,去打一场处于劣势的战斗。但是伊琳刻今天把你送来了。”

“我怎么了?”因法米迷茫地说。

“我感到很苦恼。我现在知道了伊琳刻会继续和他作对,不打算临阵脱逃也不考虑改变自己的选择,她没有背叛我们的意志,所以你说我应该原谅她吗?”尸体好像准备和一个难得遇见的生灵讨论一些感情问题。

但是因法米不能理解尸体和伊琳刻、伊琳刻和那个“他”之间复杂的纠缠,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

她只能等着尸体什么时候想起她,然后给她个痛快。

“你知道吗?我的名字,在我们的语言里,其实不是‘尸体’的意思。但是因为我是第一个尸体,所以以我的名字来给尸体命名。”尸体感觉很伤脑筋,即使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在哪里,“我的名字的最初含义是‘姐姐’,负责照顾由她分裂出的所有魂片,但是她脱下身体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没能跟上她。

“她不应该不带上我的。在我的尸体上产生的意识其实不是新产生的意识,只是伊琳刻的一部分还留在这里,后来苏醒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和其他灵魂磨合得怎么样,也不知道她和乌利卡卡库卡的灵魂以及乌利卡卡库卡的灵魂分裂出的魂片磨合得怎么样。

“也许我不应该这么担心,乌利卡卡库卡也会有自己分裂出的和我有相同责任的魂片。而且她现在失去了一个‘姐姐’,却找到了一个作为独立个体存在的姐姐。但是——”

“我看不出你为什么要‘原谅’她。”因法米强调了“原谅”这个词,“我根本就没看出你讨厌过、嫉妒过、恨过她。既然是这样,你们谈何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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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想必自己的心里早有答案,就是等着一个人来附和他们的想法。

“你说得对。”尸体高兴地接受了这个论断。她是伊琳刻分裂出来的魂片,她的责任就是调节伊琳刻和其他魂片之间的关系,爱她,保护她。她的本能就注定了她不会产生恨伊琳刻的想法。只是她看多了世间的事,觉得她“应该”“恨”伊琳刻。

“我应该替她收取报酬。”尸体安抚地说,“不用害怕,我会很快。”

因法米闭上眼,等着自己彻底死亡,失去意识。

“好了。”但是尸体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因法米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失去了什么。

“不是要我的灵魂吗?”因法米问尸体。

“我现在知道伊琳刻为什么把我留在这里了。我是我们四个里面唯一一个不能接受死亡的,所以我被抛弃了。”尸体说,“当然啦,以前我们四个都不能接受死亡,伊琳刻想要习惯这一切,但是我的心智反而成为我们中最单纯的了。我自己都成了死亡的事物,却还是不愿意看到死亡发生。

“伊琳刻第一次尝试去剥夺生命的时候也很痛苦,这是违背刻入我们生命的训导的,但是她成功了,我一直知道她是我们中最棒的,不然她怎么是主魂呢?不过我做不到,她也知道我做不到,我光是看到她这么做就不能再看下去了。

“而现在我也做不到观看死亡,或者带来死亡。她可能把她们对死亡的所有抗拒都留在我身上了,不过这样也算能帮到她们。”尸体似乎笑了,但是因法米看不出她的脸上有什么变化。

“我们其实不需要所有灵魂,只有其中含有神性的一部分,但是伊琳刻觉得这么定价会让别人觉得太便宜。”

“那就……回去吧?”尸体用不存在的“手”推了因法米一把,因法米感到自己在下落,但是她已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忘了我。”因法米听到了一句不属于德语和英语的话,她很确信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语言,但是她居然听懂了。

等等,听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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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法米的灵魂坠落到大地,回到了她开始的地方,然后一直飞到了她第一次死亡的地方。

当她的灵魂飞进她的尸体的时候,她已经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因法米的尸体成为了辛西娅的子宫,辛西娅飞快地汲取着自己的母亲的肉身成长,就像一只贪婪的吸血鬼,完整地吸干了因法米的营养。整个过程进行得迅速无声,直到辛西娅自己扒开因法米的尸体,发出第一声啼哭。

人们揭开棺木,发现了干瘪的尸体和新生的婴儿。这个婴儿在人生的前几年都被视为一种邪祟,没有名字,长大一些之后,人们惊讶地发现她继承了她祖母的惊人的美貌,似乎天生就懂得许多礼节(就仿佛上辈子学过一样),就仿佛她的母亲。

但是她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