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负在身后,身姿挺拔,神色凛然。
“只可惜了,臣当下还要进宫请罪,今日不能继续陪姜姑娘喝茶、
若有来日方便,珈辰自当亲自上门向姜姑娘赔罪讨杯茶喝!”
姜珝嫤闻言,微微欠身,神色钦佩:“邵大人客气了!
说到茶水,此事还是珝嫤麻烦了大人、
待来日,大人早日破案而归,姜珝嫤自当设宴盛情为大人接风洗尘!”
说毕,两人没寒暄几句,邵珈辰便安排了马车,送姜珝嫤回去、
他自己则脱掉上衣,让荆棘上的刺,扎到他的后背肉里,由于他下半身还有服饰挡着、
所以、
姜珝嫤没有看到他被荆棘刺到肉里那一瞬间,从上流到下的鲜血淋漓、
只想到了他很痛,能担万夫之勇。
同时,暗感叹了一句,若完成报仇,这世人无人可信,无人可嫁的话……
大理寺卿,邵珈辰……
或许,也是一个高明的选择。
想着,姜珝嫤放下了马车上的窗帘,握了握拳头。
邵珈辰则在目送姜珝嫤坐离开后,独自从大理寺一直背荆进宫请罪……
一路上行人,热议,侧目,好奇探头……
日头高悬,大理寺前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邵珈辰身着素白里衣,面庞紧绷,透着决然,双手高举过头,将一袭满是尖刺的荆棘藤缓缓披于背上、
那荆棘瞬间扎入皮肉,血珠子一颗颗冒出来,洇红了衣衫,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稳稳背起荆条。
身旁下属面露不忍与焦急,上前劝阻:“大人、
这使不得,长公主势大,咱们再寻别的法子,莫要如此糟践自身!”
邵珈辰目光坚毅,直视前方,沉声道:
“本官身为大理寺卿,职责所在,犯人从眼皮子底下被劫、
自当请罪,以正大理寺之名,无需多言,闪开!”言罢,一走一跪匍匐出大理寺门槛。
街道上百姓本熙熙攘攘,瞬间被这“背荆请罪”之景吸引,围拢过来,交头接耳声此起彼伏。
“这不是邵大人吗?
这怎么回事?大理寺犯啥错?咋要背荆请罪?”
一挎着菜篮的老妇皱着眉,满脸诧异,踮脚张望。
“听说是因为大理寺的犯人被劫,这可是天子脚下,什么人竟这么大胆?!”
一青衫书生摇着折扇,神色故作深沉,可眼里满是探究的热切。
此时,裴轶渊的另一辆在附近路过,看着此景,磨了磨手中的檀木珠:
冷道:“没想到这邵珈辰,还有几分骨气。”
裴轶渊换了马车,也换了一袭肃色锦袍衬身,领口袖口以银丝绣着大气磅礴的飞鹰、
京城长街,日光被街边楼阁切割,洒落斑驳光影。
他坐的这辆墨色马车辘辘驶来,车身仿若巨兽,精铁铸就,镶着暗沉的银纹、
在光影中时隐时现,神秘又透着肃杀。
拉车的骏马,通体乌黑,鬃毛飞扬如烈烈旌旗,四蹄刨地,每一步都踏出金石之响,好似裹挟着千军万马的磅礴气势。
车帘霍然掀开,他目光冷冽盯着路面。
他一袭暗色长袍,裹着紧实健硕的身躯,肌肉紧绷,似蕴含无穷力量,随时能暴起扑杀。
墨发束于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前,不羁中添几分狂野。
面庞仿若刀刻,轮廓刚硬,浓眉斜飞入鬓,眉下双眸恰似寒星,又冷冽如霜刃、
幽深得不见底,只随意一扫,街边众人顿觉如坠冰窖,那目光似能穿透皮肉,直刺人心,叫人胆颤。
身旁矮几上,铺展着京城布防图,手指修长有力,沿着街巷脉络缓缓挪移、
不时轻点几处要地,似在排布棋子、谋划棋局,周遭的喧嚣仿若隔世、
在他的筹谋天地,于方寸马车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姿、
仿若掌控全局的执棋人,任局势变幻,皆在其算计之内,稳坐这移动“帷幄”,静候风云变幻时。
结果,他话一落……
林殊,就开始接话:“是!是!属下这辈子就没有见过像邵大人这般,当了官还君子风范这般强、
以厚德载物的之人……”
林殊夸起话来,滔滔不绝……
话到一半,感觉后背有点凉……
下一秒就被人从马车前面扔了下去。
小主,
林殊:惨了!他这是忘了在夸邵大人前,先夸他们主子一句:
他们主子是天底下最有君子风范之气,处事大气磅礴……杀伐果断……
比律法还公正严明……
但是,此刻,被扔在地上……是不是有点晚?
邵珈辰还跪在地上,目不斜视,脊背挺直,一步步走在石板路上,脚下血印浅浅、
他似不觉疼痛,唯有紧攥的双拳彰显内心波澜。
人群越聚越多,嘈杂声如沸水。
忽然,一尖细嗓音拔高音量喊道:
“那劫囚,听闻,竟是长公主,墨沐澞所为!”
这话一落,便恰似巨石砸入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啥?那太上皇嫡女,长公主咋会干这事,大理寺的犯人也敢劫?”
一粗壮汉子瞪大了眼,满脸不信,挠着头嚷嚷。
“嘘,小点声,长公主那可是金枝玉叶,咱可惹不起,不过这大理寺卿也着实可怜咯。”
一妇人赶紧扯了扯汉子衣角,压低声音,眼神却不住往邵珈辰那儿瞟,满是怜悯。
邵珈辰身形微微一滞,旋即继续前行,嘴角浮起一抹坚韧的悲凉,低声有词:
“…地牢被窃,犯人被劫,是本官监管不当…”
血顺着脊梁滑落,他的身影在众人目光与议论声中,渐行渐远、
似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壮,朝着皇宫方向坚定而去。
直到边走边跪,经过馄饨摊。
烈日灼烧着石板路,邵珈辰背上荆条,鲜血已将衣衫浸透,结成暗红色的痂块,又被新涌出的血冲开。
他每一步都迈得沉重,身躯颤抖,却咬着牙在大理寺外直直跪下,膝盖与滚烫地面相触,发出沉闷声响。
“邵大人,您这是何苦!”
街边卖馄饨的老者抹了把眼角,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
往昔,他被无赖讹诈,险些倾家荡产,是邵珈辰明察秋毫,还他清白,如今见恩人这般,心疼不已。
邵珈辰额头豆大汗珠滚落,混着血水淌下脸颊,他神色坚定,拱手谢过老者关心,而后膝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