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厅里频繁传来的电话铃声急促地敲打在他的心头,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哪一件事把他的心搅得乱七八糟了。
也许只有一件,也许全部都是。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正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刻,他的耳边突然又响起了柳博成的声音:“这个辫子男,怎么感觉和那个李老头似的。”
“是吗?也是,都是用墨啊……”
周清魂不守舍地回应着,满脑子却都是胡雨对他说过的关切话语。
“如果你在学习和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就给我发消息,我一直都在。”
“周清,你要是真的有急事大可以和我说,我不会拦你。”
“周清,紧张的话就算了,这次活动并不是强制性的,你没有必要去迎合别人。”
那些话语犹在耳畔,可现实正在发生的一切却与之形成了强烈的落差,周清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试图借着油墨的味道来平复混乱的心绪。
“周清?”
突然间,他听到了柳博成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让他不禁红了眼眶。
“自我内耗没有任何用处,你若是想知道,那我们就直接回去问问。”
程耀的声音紧随着传来,他不禁转头看去,却是恰好对上了程耀的双眼。
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眸倒映出了他的身影,似乎连埋藏在他心底的秘密也无所遁形。
难不成,因为对道长过于关心,他被程耀怀疑了?
周清呼吸一滞,原本因胡雨被抓而低迷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可当他转动大脑,刚想为自己之前的行为做些辩解之时,眼角的余光却是觉察到了一抹异样。
他瞬间转变脸色,猛然抬头,向着客厅的天花板看去。
可落入眼中的,却是一张异常熟悉的脸。
“李,李道长?”
看着将脑袋从没有任何缝隙的天花板上垂下,正正对向聚集在客厅的三人的李尘丰,周清被吓了一跳,可那颗头颅却是依旧保持着微笑的神情,并没有因为他的疑问而做出一丝一毫的回应。
而因为他的这一声叫喊,其余人也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了天花板,同样看见了属于李尘丰的头颅。
但周清并不急切,他觉得,这应该又是李尘丰道长的恶作剧。
在对诡异调查局的三天时间里,他已经见识了太多次对方的手段,此时再看着这一幕,颇有一种狼来了的感觉。
如此想着,他又不死心地喊了一句:“李道长?”
可李尘丰依旧不发一言。
一滴血红色的液体从头颅与天花板的接缝处滑落,在地心引力的牵引下滴落到地板上。
离得最近,正在同黄有成默默陪在饭馆老板身边的文莜洁当即低头看去,直接弹起,惊慌失措地大喊道:“是血!是血!”
话音未落,周清立刻不假思索地同程耀一齐冲上前去,想要打破客厅的天花板。
可恰在这时,一个花瓶却是突然闯进了他的视线,直直砸在了李尘丰不住流血的脑袋上。
在一声花瓶摔碎的脆响过后,李尘丰的脑袋应声而落,可刚一接触到地面,便融化成了一地墨水。
被骗了!
这一幕让正在操纵水流的周清瞪大眼睛,看着与天花板近在咫尺的攻击,他赶忙右手一挥,凌厉的水势便化成了轻柔的浪,包裹住了跃到空中的程耀的身体。
“往后看,李道长在那里。”他听到了曾柏森充满了无奈的声音。
周清立刻转头,越过慢慢收回投掷动作的曾柏森,看向朱乘云二人刚刚消失的地方。
此刻,那身着藏青道袍,相貌仙风道骨的老人正神色落寞地站在那近乎被墨汁染成一片黑色的卧房里。
灰鸟无言地依偎在对方颈边,一直吵吵闹闹的老人从未像现在这般安静。
甚至……
周清眨了眨眼睛,仔细看去。
迎着太阳的光芒,老人皱纹密布的眼角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就像是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