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

都头于是率部往城砦中去准备,这边还是留下六名披甲弓手供柳文质驱驰。

既然不想此人过多怀疑,索性宗放也不打算离开柳文质的视线。

虢玩则坐在他身侧,闲聊起清风明月来。

沉心略作思忖,虢玩也明白宗放为何如此行事。毕竟,新市与雄安方面皆因此戒严,若是宗放等人执意走了,那行文上报的就不是面前的柳文质了,而是新市与雄安知监皆将上报朝廷,那么此事就不再是地方一隅事务,而是朝堂必须出面处理了,如此宗放即便是到了永州,也将为此事所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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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市知监此人,虢玩不能说熟悉,却也大致知道根基。此人少年得意,为宣宗破格提拔,乃是宣宗晚年新政的急先锋,相助士悦士学士开展庆康新政。然而随着宣宗病重,慈圣太后秉政,新政为保守派大臣攻讦,新政重臣纷纷贬谪。随着宣宗崩逝,于是人亡政息,此人宦海沉浮,久在地方为佐贰官。近几年,随着太后权柄稳固,才辗转迁新市为正印官,在任上至今几近两三年,在大肇地方官中任期之久也是少见,可见太后对此人依旧颇为忌惮。

宗放与此人颇有渊源。宗放儒学与士学士同门。庆康新政时,宗放虽遵清虚宗白云先生师命不涉俗务,但也旁敲侧击,积极游走,也算侧身于新党之中。柳文质长在宫闱,常伴太后身边,不可能不知道这段故事,如此积极推动宗放前往新市,便是一箭双雕之意。

其不仅要借此探明宗放身上之私密,也要探究这新市都监与宗放可有勾结。

近年来,随着太后称制权柄益重,为制衡朝堂旧党势力,也是频频动作,先罢黜旧党核心人物,挑动旧党分裂,后张弛新党党禁,陆续迁转新党旧臣,平衡之术颇为娴熟。

此刻已是亥时六刻,有值守望海楼的士卒来报,西南方有三艘海船迤逦而来,从船火判断,约三刻后便能抵达港口。

于是三郎便入厢房将三娘与六郎也唤醒了。

柳文质看宗放一行人中诸多童子,对于其乃是外出会友收徒也相信了几分。

未几,众人便在都监引领下,从院落向海湾港口行去。

堤岸边,苍茫夜色中只闻得海涛汩汩,浊浪激荡撞碎在青石垒筑的海堤上,腥风迸起,海堤另一侧却波平浪静,远远望去只是一片静谧。

宗放心下怅然,不禁长吟。

“鲸波霁云千叠,驭飞棹,千里勤劳,归赏太平风月。。。”

“道兄,既然烦苦尘俗,何不归去。”虢玩从旁接话。这一句话倒是把柳文质打算唱和的心思憋了回去。

“我等出尘易,入世难,世人之苦不因我等出尘有所增,不因我等入世有所减,所谓天地不仁也,天下如一,也,三清尚有渡劫日,何况我等肉体凡胎?所谓在劫难逃,你我能躲到哪里去?”

“以三宝弘正道,清正音,安正途?”

“我以为三宝者,以慈悲容人,以宽俭求己,不敢为天下先,以待后来者,谨此可也!”

“不敢为天下先,以待后来者,何解?”柳文质插进话来。

“我辈于天地大道可堪一二已是非分之想,如何敢称自己为天下先?黄钟大吕正音也,可能不侵不调?斗柄回寅正旦也,可能不惑不废?五行分布正色也,可能不杂不染?我辈能将正道保持本色传于后人即是功德无量。某自思自己的本事就这么多,所谓承上启下罢了!”

“谨受教!”虢玩与众人恍然间皆有所悟。浊风残月下,一行人走在苍茫间,其实皆是过客,风月依旧、渊海依旧。

这仙桃岛形似蟠桃,而是南北长,东西窄,略偏西北与大陆中间其实隔着的是个泻湖,只是泻湖如今成了泥潭池沼,而这仙桃西邻大海之侧,其西北恰如被咬去了一个缺口,成为了天然良港。正因如此,阖岛居民多靠海而居,饶是万余人口,也是屋舍相接,街巷狭窄,反而是环岛交通通畅,挨着海滨尽是岛民下海捕鱼的轻舟小船。

宗放临时修整的院子本就临着海港,只是前行转至北,缓坡下行数百步就是港湾。站在高处向下望去,这仙桃小港麻雀虽小,已是五脏俱全。在望海楼灯火照耀下,这湾内大小海船桅杆高耸林立,港口边栅栏亭舍环伺岳立,若是清晨开港,便是一片兴盛场面。

望海楼乃是矗立于海湾延伸入海的海岬之上,木石结构的灯楼约有七八丈高,众人眼见得灯楼上灯火闪烁,正与海面上驶来的三条海船通信。

一只引水小舟高高挂起滚灯,迎着船队驶去。

来的是三艘铁壁铧觜海鹘船,船长九丈余,宽丈半,船首装有铁甲板,下有铧觜铁冲角,水手四十人,毕竟是出海巡行,每艘只搭载军士三十余人,合计百人,由一名都头管带。

待得船只横靠栈桥,几个精壮汉子已经跳将岸头,皆一身短打,赤着脚板,分头动作,将缆绳绕着缆住牵引着船舶徐徐靠港,有二人趋至众人前参拜行礼,一个如水手打扮的粗糙汉子,即是旗舰舵手也是节级官,另一个顶盔掼甲的即是管带都头。

雕云略作安排,底下诸人分头忙碌。船上都是草莽,巡航而返,淡水吃食之物,头疼脑热诸药等一应之物尽需补充。宗放等人便在港口廊桥下等待,一干云仆也开始拾掇行囊。

“介文、秉文、清鹏、秦越,”宗放依次点了名,“三哥儿、六哥儿、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