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者乃中书舍人紫舒輈字子行,其右手者乃其弟紫舒軏字子实,皆是庆康新政中重要人物紫舒集校,紫舒軚,紫舒子齐的兄弟。由此可见,当今天子初涉事权便已迫不及待的表达绍述先帝新政之意愿了。昔日庆康新政因以集贤殿校理监进奏院的紫舒軚为首的十余新政骨干冤作邸狱而遭斥逐之事功败垂成,紫舒軚如今仍是褫夺官职,赋闲乡野。但官家却提拔其兄弟为文字近臣,一举一动无不牵动时局,而慈圣太后今年以来身体日渐凋落,多年沉痼一发难以收拾,撤帘归政似乎已经近在眼前。
随之而来的是天子近臣、新党骨干皆意气盎然,踔厉风发势不可摧。至于承守真这般持重老臣,静如渊停山立,动则泰山压顶,此刻只是睡虎眺目,已是让人不寒而栗。
而这三位青年官员也不可小视,紫舒輈之文名更胜乃兄,其如此年轻便以起居舍人免试而成中书舍人,并赐金紫,如今还是本职掌直舍人院,但是再转官便是知制诰,从而掌握着天子御敕词头草拟职司,可谓前途不可限量。所谓赐金紫,便是可超品服紫,而今日也是不愿与承公争辉,这才换了本色公服,否则如此年纪便是服紫出来,只怕许多人艳羡之余更是落寞了。
紫舒軚也不耐烦与案阶之下官佐吏员多做解释,只看他示意左手官员双手托着楠木书匣,右手官员托起金铜香炉,袅袅清香起,安静尘俗心,这番动静,已经让许多人瞠目结舌了。
“诸位,”紫舒輈的声音柔和温润,传来的消息,只让堂中人寒暑自知,“天子御制,政府副署,予中书舍人紫舒輈,与中书通事舍人苍龙固、紫舒軏奉命宣制、行札、授告。”
言罢其双手托麻而前行,身旁两人伴行,两班肃立噤声,待行至南面,则转身正立。紫舒輈环视周近,纳气于腹,然后洪钟般声音铿锵激扬开来。
“制!”
堂中各色人等,无论文武,是否官身,皆躬身垂立。唯承守真一人北面时揖而立。
“门下,”
紫舒輈声音略顿,语调抑扬顿挫,如歌如颂。
“国家祖功宗德,丕显于大猷;广记备言,允资于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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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丹奥区,尨岭京毗,久泽朝华,屏兹近畿。言念兴化,慎乎择言,矧夫远民,宜得循吏。
推诚保德功臣、翰林学士、龙图阁学士、中大夫,权知启封府事,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实封三百户赐紫金鱼袋承守真,
高才敏识,昭于当世,特立不倚,拔乎其伦。秉心粹中,履道夷坦。有淳正之德服于缙绅,有雅奥之文表于台阁。
倾金石之心,仰尊于王略;励雪霜之节,屡效于忠规。
肆朕赞图,厥初谋落,燮谐四气之序,熙辑百官之成。安抚地方,镇定大事,妥如九鼎之安;经略山海,乘宁诸侯,端若元龟之信。
可授知应天府事兼管内劝农使、丹南路经略安抚使、提举本路兵马巡检盗贼事。
应管牙职、将佐、都押、衙左、知客、押衙、左番、通引官、行首,并一处迁补。
於戏!存问里闾,察访官吏,讯详犴狱,宽节财征,务适便宜,用图安集。维乃纯诚,无愧前烈,懋服休命,往其钦哉!”
言罢,几人欢喜几人忧,还有几人面色如雪或者面沉青黑。
“诸位,请为承公贺!”
公良吉符等承公近人自然是衷心称贺,至于营丘通判、霄都监、元知县等更是喜不自胜,一步先步步先,诸人知晓承公来地方必有作为,以承公本官及差遣、资历出为一路安抚使当时应有之意,未曾想朝廷不仅罢去原丹阳知府,由承公兼任,并加权经略安抚使。安抚使已经是近年来内地诸路司不常设之长官,只为诸路灾伤及用兵的特遣专使。兼任大府则为一路负责军务治安的长官。长期以来非西北、东北边路不设经略安抚使,概因经略安抚使,掌一路军政之事,其余监司皆为其掌握,故称帅司。
经略安抚使向来是三馆三殿大学士以上才能充任的职司,于承公乃是超授。熬得一任经略,再返京时,必是承公执政之日。
如此一来,营丘通判、霄都监、元知县如何能不喜形于色,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尤其是跟着承公如此敢于任事的上司,只需能妥当完成职事,未来可期。加之时下朝廷风气,承公作为本路长官,阖路上下官佐命运已经牢牢卧在其手中,生死荣辱,承公一言可决之。
因此栾通判、明检法及府推官、诸城都监、府司管勾、监押、诸曹已经是面露土色了。
但凡不是呆傻憨痴之人,也知道这以清明严整着称的承守真竟然是布了个局,引得丹南地面上意图火中取栗者皆自投罗网。不只堂上这些人,只要是今日丹南路一府、四监、七军、三十六县凡在奔赴太丘县城的官员恐怕都讨不到好果子吃。夏税征收之际,诸监司及丹阳知府无论何故皆出缺之时,这些官员不在本地安心庶政,何以至此?尤其是丹南其他四监官员若是无故妄动,打得什么算盘,居得什么心思,那就须仔细拿捏了。
恐怕大部分人都有思维盲区,总以为清官廉吏为人处世必然是大方朴实,甚或应该迂腐天真。其实好官最是难做,那些天真善良的好官多半一生都羁縻在底层,大多止步于一县父母官而已,为何?因为这类人只懂得为民请命,为民办事,而不惜身自顾,在他们眼中只要是荒唐不当的政令就应当硬挺挺的顶回去,就将自己当做百姓与朝廷之间的壁垒,死死护着身后黎民,全然不顾其他。其实这类人,压根儿谈不上是在做官,只是善良人在贯彻自己懵懂理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