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黑的很早,下午5点钟不到就天就已经完全黑透了。沈梨和庄然在黑夜中又走了四五个小时才终于到达了宋庄。这里的景象与他们预想的差不多,小镇的规模不大,街道两旁是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偶尔能见到一些残留的店铺招牌,只是不太多。看来在末世前也只是个很小的镇子罢了。
因为时间太晚,外面又冷,小镇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只有寒夜里的风声刮着地面的雪花乱飞。沈梨和庄然又饥又冷,急需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就在他们四处寻找时,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从一栋房子里传来:“要住宿吗?”沈梨循声望去,只见一扇黑色的铁皮大门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瓜,是一个绑着两个小麻花辫的小女孩,大约八九岁的样子。
沈梨警惕地望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见沈梨被她吸引,继续说:“很便宜的,随便给点什么都可以。家里就我和爷爷两个人,我们一整天没东西吃了。姐姐进来住一晚吧!真的很便宜!”
与其说是在吆喝招揽顾客,不如说小女孩其实是在乞求和乞讨。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快速离开了那里。
来到一个废弃的加油站,庄然看了一眼手表对沈梨说,咱俩一共还能睡6个小时左右,每人3小时,一替一换轮流放哨休息,我先守第一班,你去睡吧。
沈梨知道这是庄然在照顾自己,也不逞强,背后的连衣兜帽一扣,头枕着背包就睡去了。
夜色如墨,静谧中带着一丝神秘。庄然坐在昏暗的仓库角落,目光穿过破碎的窗户,凝视着沈梨沉睡的身影。他的思绪飘向远方,飘向那个留在家中的庄妤和庄沫沫。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安全吗?早知道应该将她们俩送到山上拜托叶宵照顾的。只是他知道叶宵看起来虽然客气热情,却并不信任自己,他思来想去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就是了。
庄然把玩着手里的弩箭,想起来第一次遇见沈梨的时候她跋扈任性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明明跟庄妤的年纪不相上下,但沈梨和叶宵的独立性让她们显得更为坚强,想必这一路上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如果没有自己,庄妤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跟沈梨或者叶宵一样坚强独立?还是……已经被末世的残酷淘汰掉了?夜色中,周围的宁静解放了庄然的思绪,他倚靠在临近门口的办公桌前,左胳膊枕在脑后,右手拿着手弩,透过加油站办公室的小窗子看向外面的夜空。
他想起很多往事。
末世来临前,庄然的父亲是个地方高官,长相帅气又有学问,庄然母亲也曾是红极一时的女星,她的娘家姓赵,是富甲一方的江南富商,俊男靓女结合又是商政联姻在当时被传为一段佳话。嫁入庄家后,庄然的母亲从娱乐圈逐渐隐退,最后生下了庄然和庄妤兄妹俩。
生活本来顺风顺水,庄然和庄妤从小接受着最好的教育,享受着最高等的资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然后,末世来临了,庄然动用了自己的所有资源,安排全家跟着第一梯队紧急撤离。
那时候的庄然比现在沈梨和叶宵也大不了两岁,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那个女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扒着车窗求副驾驶的父亲样子,她哭的撕心裂肺,一直反复说着不用管她,只求他把这个孩子带上,毕竟是他的亲骨肉。
车子本来已经发动了,但是最后父亲还是不顾后座母亲诧异惊讶的目光,心软打开了车门。
这个女孩就是现在的庄沫沫,庄然同父异母的妹妹。
庄然的母亲做梦也想不到,一向恩爱和睦的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裂缝,又是怎么样被第三个人横插了一脚还有了孩子的。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她想不通,也不能原谅。时间太久了,那些蛛丝马迹已经不可查。过往的一切好像都变得经不起推敲,只是末世太残酷了,这些事情在严峻的形势下,这些情情爱爱鸡毛蒜皮早已经变得不重要。
起初,他们一家还能借着原有的人脉和资源跟着部队过着优质的生活,但随着局势越来越严峻,聚集区之间冲突火拼严重,庄然的父亲在混战中被杀,失去靠山的孤儿寡母也只能成为万千幸存者中的一员,像浮萍一样飘荡在各个聚集区中,颠沛流离。
没过两年,庄然的母亲也撒手人寰。严重的流行性感冒引起了肺部感染,体质本就差的她,经不起病痛的折腾,很快就离开了人世。
末世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不管谁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着。
庄然带着两个幼小的妹妹,开始了艰难求生的生活。好在他聪明,机敏,这些年颠沛流离中学到了一身安身立命的本领。庄然想,如果父亲母亲还活着,应该会为我感到非常骄傲吧?我活的很好,把庄妤照顾的很好,还有庄沫沫,也平安健康的长大了。
庄然轻轻抚过手中的弩,那冷冽的金属质感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清晰。弩箭的箭头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仿佛与天际的月光相互辉映。这是末世初始,庄然父亲送给他的礼物,也是他生存至今的伙伴。
沈梨睡得很浅,她的清醒打断了庄然纷飞的思绪。废弃加油站的值班室的门关不严,寒风不时地从缝隙中吹进,带来刺骨的冷意,让人难以安稳入眠。
庄然看到沈梨醒了俩人默契的换了一下位置,宋庄水深,她不敢大意,就蹬着眼睛熬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