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几步,中年男人便悠悠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历经沧桑后的平静:“我叫陈爱民,今年 60 岁了。”
甄相思闻声,不由得抬头望向他,眼中满是疑惑。
这辆公交车里,其他乘客都把自己的执念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知晓,可眼前这人,却主动袒露心声。
陈爱民微微耷拉着眼皮,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语调平缓又透着股淡淡的哀伤:
“我六岁就没了父母,是两个哥哥一双手把我拉扯大的。虽说打小没了爹娘,可他们待我那是真好,凡事都让着我。哪怕出去讨饭,但凡有点吃食,也先紧着我填肚子,就怕饿着我这小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总不能一直讨饭过日子,俩哥哥就去给人打零工,挣几个辛苦钱补贴家用。他们自己累得不行,却不愿看我走他们的老路,非把我往学校送。我那时心里头可抗拒了,我知道他们挣钱有多不容易,上学又得花不少钱,哪能忍心拖累他们。”
大哥陈爱国那时拍着我的肩膀,一脸坚定地说:“爱民啊,如果咱三兄弟都没进过学堂,一个个大字不识,往后这日子咋过?还能指望有啥出息?”
二哥陈爱军也在旁连连点头:“是啊,我跟大哥吃点苦没啥,你年纪小,不上学往后能干啥去?”
二哥说的是大实话,几岁的娃娃,不上学可不就没啥大用处。
可上学那花销,对我们家来说真不是小数目。
谁料俩哥哥瞒着我,偷偷去给他报了名。
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就拿学费退不了当借口,一个劲儿催着他去上学。
就这样,我满心忐忑又怀揣着一丝期待,第一次迈进了学堂的门槛。
那是一所简陋的乡村小学,空荡荡的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学生,年龄参差不齐。
最小的就是我这般大,最大的都十几岁了。
听旁人说,那十几岁的孩子都上了八年的一年级。
我心里直犯嘀咕,八年呐,这得花多少钱?
起初,我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回去就叽叽喳喳跟哥哥们分享学校里的事儿。
俩哥哥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可日子久了,累得沾床就睡,哪还有精力听他唠叨。
我心里明白哥哥们的辛苦,便把那些话都咽回肚子里,一门心思全扑到读书上。